大同府,也就是雲州已經光復。雖然光復的過程無法細細品味,但僅僅是“雲州光復”這幾個字就足夠令人熱血了。
接下來將要光復的是幽州,也就是遼國的南京析津府。幽州附近的郡縣紛紛攻克,眼見著幽州既要成為孤城一座!揚名立萬機不可失,有血性的漢子們誰會願意為了過一個稀鬆平常的除夕而錯過這等大事業呢?盧俊義,武松,魯達,史進,張宵,李俊,張橫,王進……這些個耀眼的名字正奔赴在各個戰場之上。這個年,他們不會在天京城度過。
還有一種人,他們不需要過節。你可以將他們稱作為精神病,也可以將他們稱作為科學家。馮則、高大壯,這兩個傢伙已經一個月沒出科學協會的門了,而公輸鉅,已經三個月沒見人了。最為可悲的是,昆哥未過門的小媳婦柳葉兒也是這種人,據知情人說,柳葉兒恢復了當年那股子破衣爛衫滿臉油汙的假小子模樣,左手鐵錘,右手撬棍,一胳膊腱子肉不亞於棒小夥。
當然,還有一些人是註定要隆重過年的。邱小乙要在初一早上至少給本家族的七位叔父磕頭拜安,葉春準備了一百多個紅包要發放給自家晚輩,就連馬植這傢伙,也要在家中盡力調和新娶過門的第二房嬌妻與第一房老婆還有身為軍閥正室夫人的小姑子之間的刺兒茬子。
去他們家中似乎挺熱鬧的,可是大過年的你太史昆一個領導不消停點去騷擾人家幹啥呢?真話人家不敢說,假話你自己聽了覺得也沒味。本來人家一家老小擠在一起包餃子樂和呢,你來了後可倒好,一家人傻瓜蛋似的圍坐在您老人家周圍,陪著假笑,擺著一吃就會破壞造型的瓜果,努力瞪著眼睛聽您老發表那些法而無味的假大空。太史昆不傻,這種找抽的行為他決計不會去做。待到大年初三初四的,昆哥溜達著上門看望看望就算是給足了面子啦!
什麼?視察生產一線?與堅守工作崗位的工作者一塊過年?您老人家看新聞聯播看多了!大年三十夜,你忍心讓人家熬夜的工人給您打掃生產車間,忍心讓本來能夠喝杯茶水歇歇神的工人哥哥們寒風凜冽中列隊幾個小時迎接你這丫?哪涼快哪兒待著去!就您提來那點兒稱之為慰問品玩意兒本就是老大哥們上繳的血汗錢,用不著你買成花圈啥的除夕夜裡拿來擺!太史昆不想大年裡遭詛咒,因而他不會去科學協會軍工廠裡找事兒的,至於看望高麗國苦工?對不起,昆哥神智還沒糊塗。
大年三十上午的陽光很明媚,太史昆悄悄來到金蓮製衣坊,透過剛剛應用的琉璃窗,他看到金蓮指揮著六十餘位服裝設計者描繪圖樣。與太史昆的悠閒相反,整個金蓮製衣坊透著一股緊張之極的氣氛,偌大的製衣坊內近六千人全部在埋頭苦幹,從她們的精神面貌上來看,其中精神恍惚者不在少數。
過年本就是消費的旺季,在節前製衣坊迎來了一股銷售高峰,所有積壓庫存的衣物全部銷售一空。而在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就是大宋各地鬧花燈的時節,在這三天當中,許多賣首飾胭脂的商販能賣出一年的銷售量。這三天是叫春的三天,吃花酒,野合,一夜情,一見鍾情,鵲橋相會,這是三個男歡女愛的日子,這是三個獻殷勤與賞軟飯的日子!雪月齋的代表葉凌已經發了話,雪月齋商號需要比年前高三倍的貨物!哪怕是每件衣衫的價格漲一倍,雪月齋也必須要在大年初十之前見到現貨!
於是乎,金蓮製衣坊被逼瘋了。女能人金蓮還不明白飢餓銷售與市場疲勞的意思,目前她還只是在“有錢不賺,天理不容”這個等級中歷練。
窗外的太史昆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除夕是不會有女人了。
何止是女人?沒有親人,沒有友人,連個寵物都沒有。沒有電視,沒有電腦,連個可以出點動靜的手機都沒有。沒有春晚,沒有av,連個運營商發來的節日簡訊都收不到,太史昆盤坐在德興街十號的廳堂正中,端著酒杯望著自己的手相發呆。
這就是除夕。天京城的別墅區有無數個街道,其命名規則有的按照天干地支,有的按照大宋各地的地名兒。只有太史昆居住的這條小街的名字,是他親自指定的。
德興街十號,是那家養老院的門牌號。在那裡,他曾經握住過一支潔白的皓腕,還曾經目送著一個男人艱難的離開。在那個喧囂的環境中,那裡是一片令他心靈寧靜的地方。
她在家鄉還好嗎?他在天堂還好嗎?
太史昆飲下一杯烈酒,自顧自的開始傻笑。沒流淚,真的沒必要一邊流淚一邊笑,因為經歷神奇的奇遇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的,這個時候除了笑,還能用什麼態度來表達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