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猜出定國公府的意圖了。
這樣的時候,無論早前定國公府如何風光,此時沾上了謀逆之名,人人卻是避之而唯恐不及的。
也只有傅明華還敢停下車來,與她說上兩句話了。
因才剛生產過,外間風又大,傅明華並沒有出馬車,她只是倚在了車上,伸手牽了牽褥子,含著笑意道:“姑母怎麼一大早的,就在此地呢?”
“娘娘,我想見上一面。”
長公主掏了帕子,壓了壓眼角,身體搖搖欲墜,一夜之間老了不少:“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聽信奸人謠言,遭人利用,幹了糊塗的事兒,我只是想見皇上一面,請求皇上嚴罰他,使我心中好受些罷了。”
她哭得傷心,定國公府如今就像一葉處於狂風暴雨中的小舟,稍有不慎,便會浪打舟破,人也難以保全了。
傅明華聽著這話,卻是淡淡一笑,拈了拈衣角。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定國公府深受隆恩,當年太祖將您下嫁,便是惦記著老國公爺當年的英勇。”
既受封世襲罔替,薛博又娶仙容長公主,如今的國公爺薛晉榮更任的是左領軍衛大將軍一職,官至三品,薛氏一門,簡直風光一時無兩,大唐之中,也少有與其隆恩相較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薛家不思韜光養晦,反倒貪戀著權勢不放。
當初她曾勸過陰麗芝,若那時的薛晉榮急流勇退,知道保爵位丟權勢,又哪有如今的殺頭之禍?
還連累母親妻兒,來這宮門前跪求?
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就是貴為天子的皇帝,尚且不能事事如意,又更何況他一個薛家呢?
傅明華將這話一說出口,長公主便心中一沉,又哭道:“我知道錯了,養兒不教,我也有錯,還煩請娘娘,看在當日丹陽與您私交極好,寶兒又與您乃是舊友親屬,救救定國公府滿門上下……”
第六百零三章 舊情
長公主大聲的哭聲,突然朝馬車衝了過來,碧藍等人嚇了一跳,連忙來攔她:“公主,娘娘昨夜才將生產,經受不得……”
“娘娘,求您救命,”長公主倒在碧藍懷中,手伸向馬車伸去:“求您……”
車裡傅明華低低的嘆了口氣。
那嘆氣聲透過車簾,傳進長公主的耳朵裡時,她眼中的光彩頓時便暗淡了下去。
“定國公府,上下百來餘人,娘娘……”
早年老定國公薛邵成婚不算晚,開枝散葉之後,薛博娶仙容長公主,雖說此後未再納妾,但是其兄弟卻是娶妻納妾生子,三代繁衍下來,定國公府已經不少人了。
若換了旁人,年紀不大,被長公主這樣一哀求,哪怕心中不軟,也該抹不開面子了。
可是傅明華卻靜靜聽長公主說完,應了一聲:“姑母應該知道,當初定國公做下這樣的決定時,便該早想到這百來餘人性命的。”
長公主咬了咬牙,掙扎著想往地上跪:
“當年,老國公爺在世時,曾在江丘一役中,救過太祖一命,卻險些連命也沒了。太祖曾說,當年若沒有薛國公,便沒有當年的他,沒有後來的皇上,更不要說……”
傅明華在馬車裡,安靜的聽著長公主提及陳年舊事發,嘴角邊笑意不由更深了。
她伸手把玩著當日太后留給她的玉蟬,這玉蟬被她摸得多了,越發油潤通透,更顯靈氣十足。
那白嫩如削蔥根的手指撫在那玉蟬身上,竟分不清蟬更白,還是她手指更美了。
長公主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當年薛邵立下的功勞,定國公府的人都圍了過來,跪在地上無聲的哀求。
送她入宮的驍騎軍大將軍朱宜春看到這樣的情景,皺了皺眉,打馬上前,碧藍靠近馬車,小聲的問:“娘娘,可要讓朱將軍,將她們都暫時請離呢?”
“不用。”
傅明華細聲細氣的道,她低頭看了一眼這手中的玉蟬,腦海中憶及床榻之前,與她說起‘當年的鄭府’的早逝太后,眼眶溼了溼:“姑母如此,不就是想拖延時間,使皇上知曉麼?”
她對於人心把握極準,一眼便看穿長公主攔她訴苦的舉動,並不是真正在求她,而是在透過她,將這些話說給燕追聽的。
傅明華可以將長公主驅離,可以不管定國公府上下百餘人的死活。
可是她想起了太后,當初那位臨終之時,仍在為她打算,使嘉安帝最終在被容塗英圍城那日,將她送離洛陽之中。
這隻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