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者免死!”這一回,那聲音突然大了不少,丁一回頭望去,卻是那跟在身後的老人,還是剛才那個提著鍋鏟的男人,跑出三四個亂兵的宅院裡趕出來幾個壯漢,都跟在身後。
他們眼角含淚,都大聲跟著文胖子吼叫著:
“大明廣西總督丁容城在此!棄械跪地者免死!”
隨著丁一慢慢地行了入蓮池裡,這聲音便愈來愈大起來,到了後面,已根本不用丁一與文胖子出手,那些亂兵一冒頭,丁一身邊那些暴怒的青壯,一湧而上,雖無章法,但幾十根棍子、鋤頭、鍋鏟不分青紅皂白砸下去,那三兩個亂兵又沒披甲,也全沒想過這些人敢反抗,無一不被砸翻在地,不一陣便被打得無了氣息。
於是,那聲音就愈盛了,蓮池裡的亂兵,聞之色變:丁容城到度帶了多少人來?
他們不得不停止自己的暴行,跑了出來勉強列了陣,這時候,義軍的老底子也好,江湖人出身的也好,都忘記了先前的對峙與不滿了,因為站在他們面前的丁一,雖然只有兩人,但他們身後,卻聚集了數百民眾,那些先前如綿羊一般的民眾。
他們在呼喊著:“大明廣西總督丁容城在此!棄械跪地者免死!”
第一章督廣西(四)
他們之中不止是青壯,還有婦女、老人、半大的小孩。民眾是弱小的,當面對強權或是這些亂軍的時候,他們只能哭泣,只能以弱者的身份,去承受所有的傷痛和苦難,其實,他們跟大藤峽那些起義的山民,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但當他們找到一個追隨者,當壓迫與蹂躪達到了某種臨界點,他們暴發之時,那便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同時與大藤峽裡那些起義軍,那些把廣西衛所的軍兵打得屁滾尿流的山民,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個時候,已經根本無從談審判和處罰的正義性了,民憤到達了這個程度,那幾個亂兵,不論是義軍的老底子,還是江湖人出身的義軍,都被暴怒的民眾一湧而上,活活打死當地,正如這些亂軍侵入民宅時,毫不理會那些百姓的哀求一樣,不存憐憫。
然後他們跟在丁一身後,雜亂無章而熱血沸騰,向著下一個坊裡出發,他們高喊著:“大明廣西總督丁容城在此!棄械跪地者免死!”誠然,這個時候如果出來一支組織嚴明、陣列整齊的軍隊,也許只有五十人,或者更少一些,甚至幾個精銳騎兵的衝鋒,就能讓這支隊伍,馬上作鳥雀散。
但這個年代,基本還是冷兵器主導著的時代,而且小隊戰術也沒有普遍性的存在。於是猛將的作用,往往就能決定一場戰事的輸贏。文胖子毫無疑問就是一員能衝能打的猛將,儘管面對丁一時。他的胖臉上,時常都是諂媚和討好的賤笑。
特別是在文胖子擲出盾牌,將兩名義軍的騎兵砸下馬來。他和丁一搶了對方的戰馬、長槍之後,這種猛將決定戰事走向便愈發不可收拾。丁一在走出蓮池坊之後就再也沒有出手,遇到十人左右的亂軍,文胖子持弩放倒一個,便高呼著:“大明廣西總督丁容城在此!棄械跪地者免死!”然後領著身後那些亢奮的民眾衝上去,長槍挑翻兩個,一般就穿透那十人左右的亂軍小陣。這時餘下六七個亂軍,就要面對後面數百憤怒的民眾,他們的遭遇和下場——不是通常——而是全部無一倖免。
而三五人的亂軍。根本連文胖子都不用動。
三個坊裡清過去之後,跟在丁一身後的,已有千多了。
人一多,膽氣也壯。竟然也沒有剛出蓮池裡那“討回血債”的悲憤了。整個隊伍都是一副“滅此朝食”的氣概,居然有頑童爬上沿牆的街角,拖著鼻涕拍手看著,簡直如遊神賽會一般的興奮。
但黃牛兒和鄭昂那邊卻是很不順暢,因為他們還沒有接近城牆,就遇著本來應該守在城牆上的二百老底子義軍,說起原因來,黃牛兒真的欲哭無淚:本來這些老義軍。是不容許慕容秋水接手城牆上的指揮權的,但偏偏當時他們聽到黃牛兒的哨聲。知道黃牛兒這邊遇險,於是也顧不得跟慕容秋水再爭下去,每個城門上留了數十人看著城門,連忙帶了二百來人下來,只是他們到了縣裡,已然亂成一團,如果不是他們和黃牛兒都帶著大藤峽的藤哨聯絡,只怕還遇不上,別看這年頭縣城不大,抵不過亂啊,千多江湖人,幾百老底子的義軍,都紛亂地在混戰、對峙以至入室搶劫。
“他孃的!怎麼能禍害百姓?”黃牛兒從民居里扯出一個老底子的義軍,雖然沒有統一的服裝和盔甲,但這些人一起打仗玩命好些年,真是大多都認得出來的,那義軍被黃牛兒訓得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