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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部分

“脫歡,你肯定不知道,你的親侄兒就是死在我手上的。他被我殺死在床上,死前一聲也沒來得及吭。他……”

她忽然滿臉通紅,捂住臉哼了一聲,覺得自己簡直是節操喪盡,和那些毫無禮義廉恥的蒙古人一樣了。年幼時那些荒唐不經的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胡麻殿下曾經對她圖謀不軌,而今天,把她摟在懷裡、灌她烈酒的男人,是胡麻殿下的親叔父……要是今天也不小心被脫歡弄到床上,她覺得自己完全有資格死後下地獄了。

脫歡當然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了,大約也不會介意。奉書聽到門簾輕響,幾個親兵齊聲道:“鎮南王來了。”

奉書心中一凜,立刻甩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微微抬起頭來,隨即心中暗自叫了聲好。

脫歡已經醉了,醉得不成樣子。他一手拉扯著自己的衣領,另一隻手甩開扶他的親兵,大聲將他罵走,搖搖晃晃地邁了一步,用力扶住門框。

然後,他抬起頭,目光迷離,呼吸粗重。

奉書深深呼吸了幾下,安安靜靜地站起來,立在原處,心裡暗暗催促:“走近些,再走近些,別讓外面的人聽出動靜。”

可是脫歡卻固執地不動了,就那麼立在門前,直勾勾的盯著奉書,好像在和她較量眼神,又好像在用目光脫她的衣服。奉書和他對視了一小會,臉上就升起一片紅雲,心裡面敲起了鼓,拿不準他的意圖。

脫歡忽然開口了,厲聲道:“你、你怎麼不哭?”

奉書渾身一個激靈。

脫歡的聲音卻又變得無比柔和了,“你怎麼不哭……你的父兄不敢和蒙古人打仗……卻敢把你送過來和蒙古人上床……你這樣的蠻子女人,我見得多了……第一天……沒有一個不是哭哭啼啼的……你呢……你難道不怕……”

他的聲音透著些許狂亂。奉書不由得慌了,心想:“難道是我太過鎮定,讓他疑心了?是了,我應該害怕得掉眼淚才是。”

可是脫歡的口氣卻似乎不像是質問,更像是寂寞的自言自語:“哦,我忘了,你聽不懂蒙古話……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沒關係,我聽不懂……你是不是害怕,是不是恨,是不是想回家,沒關係,都說出來,我聽不懂……”

饒是奉書一向鎮定,此時竟也被他說得害怕起來,醞釀著淚水,雙手在衣袖裡緊緊攥成拳頭,不知該怎麼辦好。

脫歡驀然大吼:“你為什麼不哭!你哭啊!你們女人不是最愛哭嗎!只有男人、只有男人才必須忍著眼淚……我、我……我是不是不夠堅強……我已經忍夠了……”

他踉踉蹌蹌地直奔進帳。他雙眼通紅,臉上竟然全都是淚痕。奉書一時間又驚又怕,呆在當處。下一刻,就被他狠狠地摟在了懷裡。

脫歡將臉埋在她脖頸間,幾乎是要將她揉進自己胸膛裡,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的味道。她嚇得驚叫一聲,忘了掙扎,即刻就感到了他的眼淚,溼漉漉的一直滲到她的衣領裡面。他身上的酒味和汗味毫不客氣地鑽進她鼻孔裡。

一個大男人的粗豪聲音混著哭腔,聽起來又是怪異,又令人揪心。

“大都剛剛來了急報……我哥哥、我哥哥……真金……真金……”他一遍遍地說著那個名字,哽咽得無法繼續。

奉書心頭一震,不由自主地重複道:“真金?”無數錯綜複雜的回憶一下子充斥入心。太子府、書房、闊闊真、虎牙公主、上都、草原、阿合馬、篝火晚宴、摔跤的蒙古武士……

脫歡喃喃自語,好像在傾訴,又好像在發洩:“我出征之前,還在大都和他約定,回來之後要……要跟他賽馬、喝酒……可是他……他卻沒有等我……病亡、他們說是病亡……他才剛過四十歲……他從小就帶著我玩……是他教我喝酒……我、我是喜歡笑他說話像漢人一樣酸溜溜的,可我一直是愛他的……”

奉書再也忍不住,用力推他,失聲道:“真金太子……死了?”

這話是用蒙古話問的,但脫歡絲毫沒有在意,一雙淚眼神色變幻,時而忿怒,時而哀傷,時而又有些自暴自棄。他在接到急報的時候,身邊圍著的,都是如李恆般心硬如鐵的蒙古漢子。也許只有當著這樣一個弱小女子的面,他才有資格袒露自己的脆弱,甚至像小孩子一樣,反而慢慢坐到毯子上,尋找著那個異國“公主”的懷抱,偎了進去。

奉書卻也呆了。她畢竟是在太子府裡服侍過兩年時光,而真金太子雖然非她族類,但相比其他蒙古人,他對漢人的態度實在算不上差。從小到大,奉書的詛咒名單裡出現過一個又一個的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