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詞看著太子殿下高興的勁兒,壓下了心尖上的銳痛,面上也陪著笑,道:“太子哥哥好像日子沒在我這兒用膳了,今中午要不就在這邊用膳吧?”
太子一聽,沉吟了一瞬,道:“改日吧,今日答應了母妃,若是再忘記,母妃要不高興了。”
既是沈貴妃留人,杜婉詞自是不敢有微詞,不知道為什麼,貴妃娘娘不喜歡她,每次她去請安,看她的眼神都淡淡的,有時候陳語冰還能上前去說笑幾句,到她開口,沈貴妃面上便十分寡淡,她也不想再自討沒趣,是以除了初一十五正常的請安日子外,她都不去宮中。
太子走後,王嬤嬤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閃了出來,輕聲稟道:“娘娘,老奴打聽到近日貴妃娘娘身邊常有一個女童陪著說笑,說是楊淑儀的雲錦閣的人,似乎也不是小宮女,殿下似乎十分喜歡,每次在沈貴妃那裡用飯,必有那小女童陪著。”
杜婉詞嗤笑了一聲,“嬤嬤,便是殿下真喜歡,那也是個女童罷了,嬤嬤多慮了。”
王嬤嬤笑道:“娘娘說的是,是老奴多慮了,不過那女娃兒好像是從杜府出來的,宮中的宮女都喊她‘阿寶’!”
杜婉詞猛地站了起來,剛才還閒閒的眉眼瞬時凌厲起來,“阿寶?”
王嬤嬤見她似乎十分在意,心下暗暗嘀咕幸虧自己報了上來,看來確實是一大患。
杜婉詞沒有想到,杜恆言竟然沒有將阿寶帶走,她那麼喜歡阿寶,竟然捨得將她送入宮中,陪著楊淑儀和沈貴妃,她難道不知道宮中步步是雷池,一不小心,她的阿寶就要粉身碎骨!
明明以前,杜恆言是願意拿命護著阿寶的!
除非,杜恆言確定阿寶在宮中比跟在她身邊安全,那杜恆言這般下結論的底氣在哪裡?宮中是誰護著阿寶?楊淑儀?還是沈貴妃?
想到太子剛剛眉目間的脈脈溫情,不自覺翹起來的嘴角,杜婉詞忽地福至心靈,“是太子!是太子!”
腳下一個踉蹌,杜婉詞跌坐回椅中。杜恆言卑鄙地用一個八九歲的小娃娃套住了太子!
再想到太子剛才特地來和她提及子瞻哥哥與壽陽郡主的婚事,杜婉詞直覺自己好像陷入了看不見邊際的沼澤地,一直往裡頭陷,眼前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殿中一時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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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彥收拾妥當以後,便帶著林老相公的帖子去吳家拜訪,當年爹爹來益州任知州的時候,吳振是爹爹最為親近的謀士,十二年以後,一切都物是人非,爹爹已經成了益州山紋上的枯骨,而吳振住進了爹爹曾經的州衙。
招待林承彥的是吳家的管家,聽林承彥說是京城林家,忙請了林承彥進去入座,自去了後院找老爺。
吳振正在扳著臉數落自家的不孝子三天兩頭在鬧市裡縱馬,見管家匆匆過來,壓下了火氣,問:“什麼事兒?”
管家來不及擦額上的汗,趕緊稟道:“老爺,京城林家的小郎君拜訪,老奴引他進了前廳裡候著。”
“爹,什麼林家?”吳家幼子吳麒麟見爹爹聽了“京城林家”便面色凝重起來,好奇道:“林老相公的孫子嗎?”
吳振瞪了兒子一眼,扔下話“好好跪著!”跟著管家去了前廳。
走到前廳廊下的時候,輕輕在窗紙上捅了一個洞,見到裡面一個寬肩窄腰的小郎君緩緩地拿著茶蓋撥著茶沫子,僅是一個背影,吳振卻仿然受了眸中刺激一般,腳步不由後腿兩步。
管家輕聲問道:“老爺?”
林承彥自來耳力極好,聽到外頭有動靜,知道定然是有人在窺視,越發漫不經心地喝起了茶。
吳振到了門口,便朗聲笑道:“可是慕俞?前日裡我收到京城老相公的來信,說你要來,我讓人一直候在城門外,不想竟然還錯過了!”
林承彥起身作揖,笑道:“師伯客氣了,小侄也是剛剛才到,冒昧前來叨擾,還望師伯勿怪。”
吳振揮著大手搖頭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慕俞可是一人前來,不妨就住在我這州衙中吧,也好有人照料衣食起居。”
面前的小郎君劍眉星目,背脊挺直,七分肖像其父,吳振不由便想到了尚待字閨中的女兒敏敏。
“多謝師伯好意,只是慕俞此次乃攜家帶口而來,人數眾多,倒是不好叨擾師伯,已經在麋鹿巷子裡租賃了一個小院落,尚可落腳。”
吳振訝然,“不知慕俞所娶的是哪家的閨秀?”老相公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