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事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有結果,按最壞的打算來; 她得著手一家老小的生計了。
當初雖然讓阿寶背出了好些首飾; 但是目前卻是動不得; 若是爹爹僥倖只判了流放,這些首飾便有大用了。
她現在已然看明白,爹爹是肅王府和官家角鬥的犧牲品; 無論是肅王上位,還是肅王倒臺,她杜家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倒不如判爹爹一個流放; 她們一家人去那天高皇帝遠的邊疆過幾年安生日子。
杜恆言正在紙上划著是做些什麼好掙些嚼用,便聽到門外有叩門聲。
一時不禁奇怪,紫依不是剛出去; 喚外頭的小黑娃道:“阿寶,去開門!”
院子裡頭正在監督著小胖墩扎馬步的小黑娃,十分響亮地應道:“來了,阿姐!”
小黑娃把院門一開啟; 看到外頭的兩人,立即朝著院子裡頭喊:“阿姐!”
聲音裡帶了點驚慌。
杜恆言將筆擱在竹根雕猴戲的筆架上,拿了一張新紙擱在剛才塗塗畫畫的那一張尚,這才起身到院中去。
見到門外的人,一時也怔住。
趙萱兒見杜恆言著了一身細棉的窄袖白襦紫裙,腰上繫著一條紅色的絛帶,腳上一雙黃底紫緞面的鳳頭履,依稀是在杜府的時候,針線娘子做的,和婉婉一人一雙的。
杜恆言見是趙萱兒和杜婉詞,一時心下納悶,客氣又疏遠地問道:“伯孃怎地過來了?”
“你阿翁阿婆在嗎?”趙萱兒並不願意和杜恆言多費口舌,直接問道。
杜恆言也不以為意,淡淡地道:“在的,伯孃隨我來。”
姬二孃站在前廊上,對著趙萱兒福了福禮,趙萱兒略一點頭,腳步未停。
杜婉詞跟在孃親後面,開始打量這座二進的小宅院,牆角的一排小茶花正開著或紅或白的花,前後兩進約莫十來個房間,比杜家在京郊外的莊子還略略差些。
阿言就在這裡這裡住了這麼些天。
後頭廊上,凌媽媽正彎著腰在拿著小扇子吹著剛燃起的小火爐,一旁放著一個藥罐子,見到杜恆言進來,一邊扇著扇子,一邊抬頭笑了一下,道:“小娘子,老夫人在裡頭陪著老爺呢!”
杜恆言道:“凌媽媽,伯孃和婉婉過來了!”
凌媽媽面上掠過初始的一層訝異以後,卻是半點表情也無,恭敬地對著趙萱兒和杜婉詞福了禮,道:“小娘子,老奴去給客人倒茶。”
杜恆言點頭:“嗯,麻煩媽媽了!”
杜婉詞聽到凌媽媽說“客人”時,面上有些羞赧,上前一步,準備想說什麼,又退了回來。
娘和她是杜家正經的兒媳和孫女,可是,爹爹入獄以後,她們卻將年老體弱的阿翁阿婆棄之不顧,她不知道杜恆言是如何找到這一處小宅子,如何湊得錢延醫買藥。
這般處境下,還不忘教導阿文。
杜恆言先進了二老的廂房,笑道:“阿翁阿婆,伯孃和婉婉過來了,您二老看,要不要見一見?”
杜太初病尚未痊癒,倚在一張半舊的柏木仙童捧桃福壽床上,正在看著熙文昨個練的字,眼睛抬也不抬地冷聲道:“這等陋舍,怎好勞郡主屈尊移步,讓她們回吧!”
元氏放下了手中正在給恆言納的鞋底,緩聲道:“老頭子,也不知道日後還能不能見,見一回吧,以後讓她們莫來就是了!”又對杜恆言道:“讓她們進來吧。”
廂房裡藥味十分濃,趙萱兒將一隻麻底絲面的翟鳳圓頭履踏進來,便皺了眉,對著元氏和杜老爺各福了一禮,溫聲道:“府中乍逢變動,兒息一直為硯郎的事周旋,累二老在此處困居。”
元氏嘆道:“幸有言兒在,你與婉婉初時也不在家中。”
初時不在,這都十來天了,如若不是言兒,他們二老怕是都得被拋屍荒野了。元氏口中不說,心中不是不怨怪的,趙萱兒再是皇家金貴的郡主,可也是杜家的兒息,呈硯遇事,趙氏不說侍奉公婆於左右,竟是連面兒也十來天才露一次。
趙氏再不通人事,難道比言兒一個十四歲的女娃子還不通?
趙萱兒自是聽明白元氏話中的意思,卻避過不提,只道:“父王為兒息在京中置了一處郡主府,兒息特來請求二老隨兒息一同住進去。”
元氏抬眼看了眼自家老爺,只見一直沒吭聲的老頭子,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漠然道:“不必,你今日來,已經盡到為息的本分,你來這一趟便夠了,我們在這裡住的挺好,什麼也不缺,就等著硯兒回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