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倒是有點不好意思,看著葉夢鼎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婆娘,剛結婚不久,不懂禮數,還請老爺子不要見笑。”
這是一個簡單的小院子,小院子裡有兩顆大樹,大樹下又有一張石桌子,灶膛就在院子的一旁,又有一口小井,雖然炎熱的夏天,小院子竟然有幾分清幽。
“這地方倒是不錯。”葉夢鼎不由讚歎,想不到在均州城內如此繁華的地方,有這麼一個小院子,估計價格不菲。
王磊難得高興,點頭道:“當初小的在襄樊戰役中受了傷,拿了安撫金,張大人勸在下在均州城內買下了這套小院子,現在有錢也買不了。”
“哦?小哥的腳難道是襄樊戰役中受傷?”葉夢鼎有點激動,輕聲問道,他雖早已避出朝廷,只是他門上不少,朝廷上的事瞞不過他的耳目。
王磊有點傷感,點頭道:“是啊,那時候小的也難過得不想活了,可是張大人說,當兵有當兵的用處,從商有從商的用處,老農耕地還能種糧食呢?就算是車把子,沒有了他們,均州就不會繁華起來。”
“沒想到還真讓張大人說對了,老爺子看到均州街道上人可不少吧?可是其中倒有一大部分是外鄉人。”
“均州馬車行,奔跑在均州、房州各地,把有了錢的鄉下人運送到均州城內,有些樂意到鄉下玩樂的人,也透過馬車行前往各地。”
“均州有今日之繁榮,馬車行可出了不少力。”王磊笑道:“如今小的越幹越有勁。”
“原來小哥是均州軍軍士,老夫失敬了。”葉夢鼎拱手道:“小哥乃我大宋之恩人,請受老夫一拜。”
王磊哪敢,連忙扶住葉夢鼎,大聲道:“老爺子,您這不是折小的壽嗎?不能啊,不能啊。”
“什麼恩人,小的也不過是混口飯吃而已,當年意氣用事。”王磊尷尬的笑道。
葉夢鼎畢竟年老了,經過一番折騰,氣喘吁吁,歇了好一會,才道:“小哥言重了,聽說襄樊戰役打得很好,不知小哥能否給老頭子說一下。”
王磊神采奕奕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良久才道:“好是打得好,可是韃子人多啊,兄弟們就算是拼死殺戮,殺得手得軟了,可是還是打不過韃子啊 。”
“十亭兄弟,倒下了九亭,可是兄弟們不敢退啊,後面就是襄陽,大人說了,襄陽沒了,大宋就完了。”
“大宋沒了,這大宋的百姓,不就是又要跟北方的漢人過上一樣的生活。每次想到這裡,小的就鼓起勁,小的殺了兩天兩夜,襄樊每一個角落,都被血染紅了。”
“有兄弟們的血,有韃子的血,可是兄弟們不怕,大夥都知道,大人一定會戰勝韃子,一定會打敗韃子。”
“到了第二天晚上,大人才下令撤退,兄弟們揹著死去的兄弟,扶著受傷的兄弟,跟著大人一起撤出了樊城,大家都不肯走啊。”
“這是兄弟們用血保護的地方啊。大夥不忍心啊,可是大人強令兄弟們撤退,到了夜裡,留在樊城的兄弟們縱火,把樊城燒得透徹,可是,可是留在城內的兄弟們,一個也沒有回來。”
“均州軍,三千人,死亡過半啊,大夥都以為均州軍完了,張大人為死去的兄弟們守孝七七四十九日,不到兩個月,均州軍重組,不到一年,均州軍襲擊了正陽,都是好兄弟啊。只恨王某不能與之同戰啊。”
“好一個意氣風發的好兒郎,應兒,給老夫拿筆來。”葉夢鼎鬚髮張揚,大聲吆喝,彷彿回到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平冤獄、免和糴,革除弊政予民生息,上諍諫,強授相印,與賈似道分道揚鑣。
“黃堂燕衎盛衣冠,人道魁星照建安。多士權衡推月旦,一番桃李屬春官。升歌鳴鹿陪樽俎,好與溟鵬插羽翰。發策致身須正學,功名久遠要人看。”
葉夢鼎即席揮毫,筆鋒鋒利,最後寫下四個大字:王府家宴。
王磊看著大寫,實在是歡喜得很,連聲道謝。
葉夢鼎放下筆,歇了一會,才道:“這是王小哥應得,往日老夫只不過從書信和朝廷中得知襄樊戰役之勝,卻不知道襄樊戰役之苦,小哥之所作所為,實在讓老夫敬仰。”
“老爺子過譽了,”王磊有點傷感,道:“小的雖是受了傷,可總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回來,可是死去的弟兄呢?他們有些人甚至連姓名也沒有留下來。”
“他們很多人如王某一樣,來自北方,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北方是否還有家人,還有兄弟姐妹,還有更多的兄弟,受傷後失去了雙手,又或許失去了雙腳,他們比王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