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俗事兒,小事兒。”虞梅仁推開不理。
“好吧,這些事不打緊——卻有一件事爹爹必須要辦。”虞楠裳道:“救我回來的那位成校尉,爹爹準備怎麼答謝他?”
虞梅仁既然知道了事情真相,對於這位厚顏頂功的成校尉印象一落千丈。只道:“爹爹自會備下厚禮謝他,你無須理會。”
虞楠裳卻不依:“只禮物怎麼夠。合該設下筵席,鄭重謝他,這才能略表心意。”
和這等俗物宴飲,虞梅仁怎麼肯。可是見到女兒又是希冀又是奇怪的目光,虞梅仁又怎能說出個不字。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於是道:“那便依囡囡所言吧。”
虞楠裳這才重新展顏。又和她爹計較:“擺宴去酒樓還是在家裡呢?邀請誰人作陪?最好能請到位成校尉的上峰……”
便在此時,崔華予來了。
他此時的狀態很奇怪。目光裡一時是痛苦愧疚,一時又燃起熊熊豪情。這兩種情緒糾纏,讓他看起來又是憔悴又是振奮。
虞梅仁皺眉打量他兩眼,便把他的心思猜出幾分。
“那日我叫你好好想想,想來現在你是想清楚了。”相見落座之後,也不必崔華予說什麼,虞梅仁開口便道:“如此便好,你不必向我解釋什麼。”說著便做出端茶送客的架勢。
“虞先生都不問問緣由嗎?”崔華予道。他的嗓子因上火而嘶啞。
“知曉了又如何,狀元公善自保重就是。”虞梅仁面無表情道。
“虞先生、虞先生!”崔華予語氣裡竟帶著點乞求的意味:“你知道我不是那等攀炎附勢的人!可是,可是……你知道嗎,晉原十二州準備歸附了!”
咋聞此事,便是虞梅仁也不由得一時忘卻滿腹怒氣,眸光一轉:“當真?!”
百餘年前,統御天下的大魏朝潰然崩塌,烽火亂世之後,傅氏先祖佔據東方之地,建國號陳,中部則為李氏所據,建國號彭。略遠點的西方,亦有趙氏,建國號衛。
三國交壤的北疆之處,卻還存在著一個特殊的勢力。那便是鎮守邊疆晉原十二州的晉國公府。
這晉國公府並未受陳、彭、衛任何一國的封授,依舊尊奉先魏朝的正統。
晉國公府方氏一脈,甚至還在魏朝之前,便鎮守北疆,抵禦蠻人。族人個個驍勇善戰,更兼義膽忠心,愛民如子。故而在民間威名遠揚。
好在這晉國公府有鐵律,只守境安民,不參與朝中爭鬥。代代國公又都是有手腕的,魏朝後期,朝政昏庸至那般,晉國公府竟能夠絲毫不牽涉其中。
在後來的亂世之中,晉國公府亦不參與諸方混戰,安然保全自身實力。畢竟他承擔著抵禦蠻人的重任,既然不肯介入亂局,諸方勢力也樂的不招惹他。
等三國定鼎,晉國公府依然超然世外,不稱帝建國,卻也不肯歸附任何一朝。鑑於他的實力與聲望,三國都是想把他納為己用。這百來年,三國爭著搶著的,各種示好禮遇,晉國公府卻如一塊硬石般,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
但現在事情不一樣了。
說起來卻也讓人唏噓不已。這曾經琳琅滿目的世家大族,經歷一代代馬革裹屍、英烈報國,到如今,竟然只餘下年方弱冠的一男一女兩縷血脈。
其中那位小姐,還是常年病弱的。
而那位年輕的國公,名方錦繡,倒是不墮他祖上威名,前年聯合三朝一同發兵,破了蠻人王帳,滅了蠻人單于,將蠻人逐出千里之外。未來的數十上百年,蠻人都不會對北疆形成大的威脅了。
然而屢有傳聞,方錦繡在這場大戰中,受了蠻人的毒箭,怕是情況不太好。
他若一死,方氏再無人主持大局,可還能屹立不倒?
再往深了說,蠻人之禍已解,晉國公府便失去了保境的作用,三朝怎能放任這麼一隻不馴勁旅在自己邊境晃悠。
晉國公府歸順,也是別無選擇之舉。
但是到底歸順哪一朝,倒是還可以選擇一番的。
而若是能促成此事,此番功績何異於開疆拓土?必將青史留名千古不朽。
這樣的機會,任哪個心懷大志的熱血男兒都不會讓它失之交臂。
“康王應允我,只要肯尚公主,他便保我成為出使北疆、斡旋此事的正使——駙馬雖不可出任官職,但擔任使節卻無礙……”崔華予痛苦地閉眼。
不過雖痛苦,只一想那不久後的豐功偉績,卻也能舒緩一二。現在他還是平復了些許的。康王剛跟他提起此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