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厲色道,“我原是天天坐在大明宮內,這外頭的事也是懶理會。原想著,你是個識禮數,知趣的人,拿你當自己人看,便事事放心,也很少追問你什麼。如今這骯髒的東西,竟然白日裡顯擺在御花園假山後頭,幸虧這宮裡頭上上下下,也很少有人去那兒。倒是被容妃手下的桂嬤嬤無意中拾過來了,倘若是宮裡的其他人見著了,怕是早已送到皇上跟前去了。你說說,我如何能不問你罪責?”
聽到此處,茱萸算是心下明瞭,是這孫瑤環設了個局,今日終究將她拖下了水去,仍梨花帶雨道,“太后怎就知曉,這一定是臣妾的物件,這宮裡頭,各宮可是都有這月白緞子的,怎偏偏就該是臣妾遺漏的呢?”
太后從秧姑姑手上拿來一件煙色模樣的狐狸毛系領,上頭繡了兩朵梅花,可不正是年前茱萸贈給秧姑姑那一條來,“你倒還反問哀家了,你瞧著,這荷包上的針線樣式,和這系領上的樣式,哪一樣不是重的?當真是丟了皇家的臉面,還不自知。”
孫瑤環忙道,“可不得,這樣的事兒,也怪骯髒的,若是被皇上知曉了,定然也是氣得不輕。”
淑妃道,“臣妾倒以為,這事兒急不得,許是裡頭有什麼誤會呢?貴妃娘娘想來知書達理,何曾做過什麼越矩的事兒了?”
錦妃挑眉道,“淑妃倒是敢在太后面前打包票了,若是這真是歆貴妃丟下的物件,你可又如何說得?”
淑妃凝眉道,“這……”
太后又著曦嬤嬤將這荷包與系領交予麗妃道,”麗妃,這宮裡往日,你最是公道,不如你來瞧瞧,這兩樣物件,可是一雙手做的?”
麗妃接過手,偷瞧了眼太后,面色凝重,又看著歆貴妃,面色淡然,只為難道,“臣妾看著,這像……又不像……太后也知曉,我這照顧兩位公主,也無這麼多嫌隙時間,可以精進這女紅的手藝,一時倦怠了,倒也分辨不清了。”
茱萸聽了,又含淚訴道,“太后說的,這兩樣物件,固然是與嫌疑,臣妾也不敢辯說,臣妾殿中就無這月白緞子。但是還請聽臣妾細細說來。臣妾未入宮前,只在年前做這荷包,只是為著掛於梅枝上祈福,這裡頭,自然都是廟裡的籤文香注,哪可能會放什麼詩詞來。這事兒太后便是去忠棣府隨便命人來回個話,可不就清楚了。”
見太后也不發聲,茱萸又道,“況且,這針線是否都是臣妾所繡,隨意找那尚衣局的司衣來問個話,可不就真相大白了?臣妾雖然年紀不重,可也曉得這裡頭的輕重。退一步說,臣妾便真有這樣的物件,再糊塗,也得燒了不是?這留在自個身邊,可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麼?還請太后明鑑,還臣妾一個清白。”
太后聽了這話,倒也覺合情理,便道,“我料想,你也是書香門第的身家,怎就輕薄放蕩至此。方才是哀家氣不過,便拿了話來將你。可是這事兒始終得要個說法才是,不然也白白叫你受委屈了。”
太后邊說,便喚了曦嬤嬤近身來,“你去尚衣局,就說請個司衣來此問個話。”
曦嬤嬤頷首,轉頭便去了尚衣局。
2 第九十一章 莫道讒言如浪深(二)
待得曦嬤嬤到了尚衣局,卻見那尚衣局總管事,早已在門口候著了。
曦嬤嬤近了看,見是元道憐,遂笑道,“原知你是在司苑局做女史,怎的,如今調遣到尚衣局來了?”
元道憐逢迎笑道,“是嬤嬤貴人事忙,不知也正常。我如今算是這尚衣局的總管事了,上任也不過月餘,可巧,今兒個倒是在這兒見著嬤嬤了。許久不見,嬤嬤倒是看著越發的年輕了。”
曦嬤嬤聽了,心下琢磨著,這元道憐,近日才到任,且是不相干的司苑局調遣而來的,若說是無心之事,倒也太過湊巧了。況且這元道憐,雙頰凍得發紫,看模樣,定然是在外頭恭候多時了,說是門口遇著了,她也是決計不信的。
退一步說,除夕酒宴,假山後的荷包,她是親眼看著阿平帶離了的,也是為了防範此等事,她亦是裡外都瞧過了,方才離去的。若說是容妃手下的人,恰巧又在假山後拾過來了,那也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
曦嬤嬤邊思邊道,“我來只一件事,太后主子,方才吩咐了,要我來尚衣局請個女官過去,有事要問。”
元道憐道,“既是太后有事要找,那不如我親自去一趟,也省得怠慢了。”
曦嬤嬤笑笑,“可不得這樣,太后說了,只要司衣來問個話,可沒說要總管事親自去。”
一語畢,元道憐又笑說,“既是如此,那我去裡頭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