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在大輪船的後面,一艘略小一些的海輪上,嚴老爺正指著他們這個方向直跳腳,隔了老遠,江月兒就聽他在罵“不孝子,小兔崽子”,看來被嚴小二氣得不輕。
嚴小二毫無所覺,還跟江月兒問道:“我上去跟我爹說說話,你去不去?”
江月兒直縮脖子:看嚴阿叔那樣子,就知道現在誰去了誰傻,她又不傻,沒事跑上去跟著一道捱罵嗎?
雖說嚴二叔一向對她不錯,可要是她犯了錯,嚴阿叔罵起她來也是不嘴軟的。
嚴小二隻好自己歡快地投奔到了他爹那,江月兒他們跟著菲利普神甫上了那艘巨輪。
菲利普神甫果然沒有吹牛,他們上船的時候,只是有人來稍微問了問,就放了行。
上船之後,還有個水手打扮的人走到一邊,專門為她解說:“這是本朝出資建的第一艘海輪,也是迄今為止最大的一艘,上面——”
江月兒聽得津津有味,跟著那水手的解說還左看右看。
走了還沒有多遠,碼頭上有人叫菲利普神甫的名字。
菲利普神甫往外看了看,跟幾人道:“你們先在這逛逛,我還有幾個教友要接,等會兒我就回來了。”
江月兒和祁珏等人自然叫他自去,隨著水手的解說悠然地在甲板上閒逛。
祁珏還笑道:“原本我賣的是書,以為這輩子都跟海船沒關係,想不到沾了侄女的光,還跟來看了一回。”
那碼頭上的人雖然不少,但上到船上,就沒有多少了。
因此,她看見那個眼熟的小傢伙時,第一時間還不敢認,直到他叫了一聲:“江姐姐!”
江月兒才敢確認,大驚上前:“你怎麼跑來了?”
小世子先控訴她一遍:“你騙我,我阿爹根本不需要綁著我我就能上來!”
江月兒看著小世子身邊的人,那些人或服朱或服紫服黑,都穿的便服,除了秦王爺她一個都認不得。
秦王爺在她拜下去前就揮手:“在外面,就不用行禮了。”
江月兒便收回行了一半的禮,把小世子抱起來:“船上好不好玩?”
秦王旁邊的那個人笑道:“這就是叫庸兒嚇得差點不敢上船的小姑娘?”這人面白微胖,下頷一點山羊鬍須,瞧上去像個富貴人家的富家翁。
但他能跟在秦王的旁邊,說話的口氣還如此隨意,必然也是個王爵,或者身份相差無幾。
江月兒見到秦王就覺得他威嚴可怕了,再看到這一圈人都好像跟秦王一個樣子,頓時就更加不敢說話了。
那幾人見她垂著頭,便將注意力放到了杜衍身上。
看見祁珏,富家翁抽抽嘴角,倒是沒說話。
祁珏一身冷汁,有心想提點兩個孩子,但眾目睽睽之下,做什麼都會打眼,只好彎下腰當什麼都不知道,留神他們別說錯了話。
其實早在兩個人上船之際,有人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女孩笑聲清脆活潑,聽著叫人心喜,男孩便是不說話,站在那裡也是芝蘭玉樹一般,叫人過眼不忘。
當然,更要緊的是——
“你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我怎麼,瞧著有點眼熟啊?”
杜衍行了個學子禮,垂首道:“學生杜衍見過幾位大人。”
“姓杜啊?”富家翁目光有點感慨:“那你下場了嗎?”
杜衍規規矩矩地道:“還沒下場,如今正在遊歷。”
“遊歷?怎麼想到來金州的?”那富家翁問著話,又朝船的另一頭走去。
杜衍道:“金州乃本朝出海第一大海港,衍久慕盛名,早就想來看看。”
江月兒撇撇嘴,最厭煩這類虛應故事的客套話,蹲下身與小世子笑道:“那你阿爹答應拿繩子綁著你了嗎?”
小世子原已經忘了這事,聽她重新提起,用那水亮亮的眼睛控訴地瞪著她:“江姐姐,你還說,明明不用繩子嘛。”
江月兒繼續一本正經:“怎麼不用了?你現在雖然站在船上,可船用繩子繫著。等船開了,你沒了繩子,肯定要飛的呀。”
這回小世子就沒那麼好唬了,一臉“你少騙我了”:“你昨天明明說,我要用繩子綁起來,是因為風大,跟船開有什麼關係?”
江月兒一滯:小傢伙今天居然變聰明瞭一點,不過這難不倒她,
她一指錨點,突然愣住了,驚恐道:“怎麼開船了?”錨點上的錨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