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姑姑給宋默的?”
“這是長公主給你的,你可要收好了。”晉陽王勉強笑著將那玉牌掛在了宋默的脖上。
“那爹爹可有代宋默謝過姑姑?”
“那是自然。”晉陽王說著將宋默抱起,領了她出去。
正如長公主所說,花朝節剛過便是惠貴妃的生辰,聖上特地的備了家宴宴請皇族血脈。
彼時,晉陽王以宋默的寒疾剛愈並不適宜參加宮中宴飲為由報請聖上,卻被與聖上同坐龍椅之上的惠貴妃便笑著婉轉指明宋默非來不可。
大抵是宴無好宴。
家宴的當日清辰,宮中便派了華蓋車馬,宮女閹人,從宮中側門緩緩而出,延綿數十里,架勢比公主離宮嫁娶還要熱鬧許多。
晉陽自己著了一身墨色彈煙紋的衣衫,頭髮盡數紮起露出寬闊的額頭,腰間左右兩邊各懸有紅色流蘇的白玉佩。
宋默也已經被媽媽們打扮好,紅色的蜻蜓花樣的緙絲衣裙,脖子上套著一枚黃澄澄的金鎖,衣裙樣式大坊寓意皆為上品。
“爹爹!”宋默一看到晉陽王走進一言閣,遂甜甜的喚了一聲。
“丫頭,來,讓爹看看。”晉陽王屈身蹲下看著宋默,卻搖了搖頭,哄著宋默說道:“丫頭,咱們換了吧。”
“嗯,都聽爹爹的。”宋默卻是半點怒氣也沒有,說讓換就換。
晉陽王看著宋默被趙媽媽抱去了閣內換衣服,坐在堂前的燈掛椅上靜靜思索。
宋默又換了一身衣衫出來,晉陽王的眼底的神色已經變了。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趙媽媽,不言語,直接從地上將宋默抱起。
“爹爹?”宋默有些不解。
“王爺,郡主的披風。”趙媽媽像是突然醒了神,從衣櫃裡忙拿了宋默大紅色的披風遞給晉陽王。
晉陽王心底冷笑,面上依舊不露半點聲色,他看著媽媽將宋默的披風繫好,抱著宋默走出門去。
父女二人在前,一眾僕從在後。
“爹爹。”宋默抬起小小的下巴看著晉陽王的臉問道:“我穿的這一身衣裳是不是不妥?”
晉陽王聽了點了點頭,說道:“確實不妥,你還在熱孝,卻穿了紅衣,到了宮中他們就說你不孝。”
“可是爹爹,我若是不穿紅衣,穿的太過素淨,他們又會說我不尊重惠貴妃,在她生辰還穿的跟發喪似的。”
“所以,宮裡頭的人都在等著看咱們父女兩個的笑話。”
“爹爹一定有法子讓他們沒有機會看咱們的笑話對不對?”
晉陽王氣定神閒的微微一笑說道:“那是當然。丫頭,跟著你爹,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欺負你的份。”
“我可不喜歡欺負人。”宋默波浪鼓似的搖了搖頭。
“爹跟你說,不可以無故欺負別人,但是李訓言可以欺負,那孩子欺負起來最是好玩,等我們從宮中回來了,爹告訴你怎麼欺負他。”
“爹爹壞。”
“你爹爹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父女兩一面說一面出府,看著這樣華貴的馬車,宋默突然揪了揪晉陽王的領口。
“怎麼了?”晉陽王問。
“爹爹,宋默在想,若是爹爹沒有養宋默,就會安寧很多。”
“丫頭,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你還記得那日花朝節咱們上街玩時你跟爹爹說過什麼嗎?”
“我跟爹爹說,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對,爹爹跟丫頭早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有什麼事咱們一起面對。”
“那麼現在爹爹問丫頭,去宮中見惠貴妃,丫頭怕嗎?”
宋默聽了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有爹爹在宋默不怕。”
“這才是爹爹的好閨女,縱使她惠貴妃再怎麼權勢濤天,只要是我晉陽王想護住的人,我都不會讓她如願”晉陽王說完將宋默遞給陳叔,獨自上馬。
他坐在馬上,眉宇軒昂,不管是多麼艱難的處境,他依舊朗朗而笑。
他對著宋默伸出手,豪闊的說道: “丫頭,來跟著爹爹,看看這九重宮闕,誰有本事能攔住我們父女二人。”
宋默看著晉陽王,看著他目中的笑意和篤定讓他整個人像是長空之鷹,翱翔九天之上,擊碎萬里層雲。
多年之後,長大的宋默一直想,是不是正是因為兒時記憶裡這句話,讓晉陽王在她心中成了這世上最可靠的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