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接應的侍衛送了訊息回來,齊太醫一行再有兩日光景便能到達,晏十一道官驛狹小,未必能接納帝京護送齊太醫一行的兩隊侍衛,不如將裴世子等人移居至雲州長官府。
“不必。”趙緒將展開的國書重新放回匣中,向著北方遙遙相望,“將雲州太守放回城去,屆時告訴齊裕,雲州大人慈憫城中百姓性命,疫症未清,不能相迎,請他在官驛同侍衛一齊暫居。”
“讓初七也找機會告訴明珠郡主,雲州為避疫症,大關城門,險累裴世子性命。”
晏十一心知趙緒大約是有了打算,便也不多話,只稱了聲是,又從袖中取出一封竹筒,拇指大小,外頭密了一層蠟,恭敬的雙手遞過,
“主上,長公主來了信。
趙緒打量了那竹筒片刻,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麼,眼中似有些洶湧的情緒忽然劃過,又在沉默中歸於寂靜,他沉默了一刻,只是淡淡接過,便道,“你下去罷。”
“是。”
那封竹筒便被置在案上,這兩日越發的寒冷,那密密的一層紅蠟被凍的泛出些白色,趙緒坐得十分端正,目光便平平地向前望去,也不知是越過了這偏遠的南地,還是越過了許許多多的從前年月。
直到天色漸漸晦暗,湧上的寒意令人不得不側目,趙緒方才起身,去另一頭瞧了瞧沈羨。
自疫病一去,這兩日又有上好的補藥調養,沈羨的精神好了很多,正在耐心的修剪一盆橫枝雜亂的折梅。紅梅開得熱烈,將沈羨的面容也映襯得沾上幾分明亮顏色,叫人只是遠遠瞧著,便覺得心中寬鬆許多。
待最後一些枝節也修剪完畢,沈羨才發現有人正站在門外,不聲不響,似乎已經站了有一會。
她想了想,問道,“趙緒?”
那人便緩緩推開門走了進來,儘管裹挾了一些寒風,卻並不叫人感到寒冷。
沈羨便望著趙緒淺淺一笑,“是你。”
趙緒點了點頭,他瞧了一眼沈羨,見她恢復的很好,又將視線落在那盆已然被修剪的十分漂亮的紅梅,“哪裡來的梅花,開得很好。”
沈羨抬手輕輕撫過開得正好的花瓣,低聲道,“也不知嘉魚是去何處折了這些梅花回來,說是謝謝我救了她的大哥。”
“嘉魚。”趙緒低低重複了一聲,似乎是想起了一些舊事,眼底便帶了些淡淡的笑意,“她很喜歡你。”
沈羨笑了笑,“她說與我投契,便要將名字講給我聽,南有嘉魚,很好聽,她覺得很歡喜。”
“她原先是不叫這個名字的,”趙緒瞧著沈羨垂在花前的左手,那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齊圓潤,印著淡淡的月牙白,像她的人一樣,溫和又安靜,“裴家女兒從貝字,喚作貽。”
“後來呢。”沈羨靜靜望著趙緒,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他今日與往日好像有些不同,她說不上來,似乎帶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溫暖和倦意,她從未見過這樣柔軟的他,可是她喜歡聽他說話。
“百日抓周的時候,皇兄抱著她,文房四寶,玲琅玉石,她並不喜愛,偏偏從一旁的酒席上抓了一條糖醋鯉魚,鎮南王便給她改了名字,喚作嘉魚。”
沈羨不想其中竟是這般緣由,聞言不由有些失笑,眼底卻是溫柔,“老王爺想來很疼愛她。”
“嗯,她與裴五是么子,很受寬縱。”趙緒視線略略瞧向遠方,眼底有些不明的悵惘。
“趙緒,”沈羨輕輕喚道,“你懷念帝京嗎?”
他搖了搖頭,轉身走近了窗前一些,低聲道,“不曾。”
沈羨將那盆紅梅抱到窗前,離得趙緒近了一些,才低聲道,“可是我想念陵州了。”
趙緒一怔,見她只是兀自將懷中的紅梅抱的更緊了一些,垂著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今日裴五公子來看我,宋大夫跟著送藥來,他嫌苦,便問我房裡可有盆花之物,我原也不知他問了是想要如何,後來嘉魚過來,別處瞧也不瞧,只瞧了這紅梅一眼,便知道裴五公子是將藥倒了,又從宋大夫手裡討了一碗藥,看著裴五公子將藥全喝下去了才作罷。”
“我便問裴五公子,那藥可苦?”沈羨唇角帶了一些苦澀的笑意,啞聲道,“他說不苦。”
“他們的感情這樣好,可是趙緒,我再也沒有這樣的親人了。”
趙緒嘆息一聲,伸出雙手將她連同抱著的紅梅一起攬進懷中,溫柔地摩挲過她的頭頂,“等到了帝京,你便可以回到陵州。”
沈羨的眼眶有些發紅,她有些難過的闔上眼,只餘下長長的睫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