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不點地地飛了一陣,又遇陷阱,險些被倒掛樹上。
她終於確認梅山上的陷阱一定是變更過了。
她連吃兩虧,警覺了不少,放慢了速度前行。
走出一段路,只見滿地紅花,顏色嬌豔,中間露出一條花…徑小道,覆蓋苔蘚,一草一花,色澤濃淡相宜。
周梨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裡,梅山很大,即便是在這裡生活了四年,她也只掌握了冰山一角,山上有許多地方她都不曾踏足。
用劍撥開面前花草,花枝十分柔軟,經不起她的兵刃,輕輕碰一下就掉落在地。
走出花海,她在原地打了幾轉,一陣風颼颼地淌過來,浸透了領口,加上一路緊張,出了一身冷汗。
風裡帶著極重的水氣,汗水被風冰透後更覺幽冷。
往前走了十來步,四下黑魆魆的,只有頭頂微末的月色照亮前路。
不遠處的水聲漸漸清晰,潮溼的水氣從那裡傳來。
她定了定神,輕輕看去,是一方池子。
這池不大,人工鑄成,水色深藍。水池背靠大片濃郁的陰影,藏著漫漶不清的飛簷斗拱,幾點搖曳的火光。
周梨細細一想,才知道那是哥舒似情所住的殿宇。原來她摸到了求醉城總壇的背面來了。
一轉頭,餘光瞥見池中有人,她慌忙躲在一塊岩石後,探出頭去。
這人裸…露著肩背浸在池子裡,披拂的髮絲透出點古怪的銀白,纖細的手臂舉起時,水花淌落,點碎滿池月白。
這背脊的曲線,這玲瓏的腰窩,這女子身材當真曼妙,想必正面也不會太差。
“興許他是在洗澡,你們竟然沒找這處嗎?”
“宮主留步……這地方是供城主休息所用,平日裡不讓人進的……”
“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這些?”
一片嘈雜聲遠遠過來。
周梨大驚,人影旋即快到眼前,她這時候走人定會被發現。
焦急之間,她一頭扎進了這片池子,運起內力閉氣。
池子的底部鋪著白沙,從周梨的角度,可以看到這女子一雙細長的美腿和鼓起的臀…丘。她趕緊非禮勿視地閉上了眼睛,水面上隱約有人聲,但聽不清楚。
“瞧,這不是在這兒呢嘛,”麗影旋即蕩了進來,挨近池子旁,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地冷笑,“一早飛鴿傳書給你說我今日會到,好啊,如今我到了,不止不來迎我,還害得我一通好找,自個兒在這兒享受,你倒是愜意得很。”
陳妖聲如鶯歌,但在萬籟俱靜的夜色裡不免紮了耳朵,壞了清淨。
她昂著下巴潑辣地瞧著池子裡的人,用眼神在他身上扎出幾個洞。
不過那人並不理睬,好整以暇地欣賞自己蔥白似的五指,他的手非常的白,是擦了脂粉的。
見過有人往臉上塗粉,沒見過連手都塗的。陳妖撇嘴。
常年練毒養蠍的人,為了養出最好的毒蠍,便會喂以自己的血,年歲長了,手腕上被毒蠍啃噬的痕跡難以磨滅。
陳妖知道他愛美,所以把那些傷都用上好的脂粉蓋住了。但蓋住了,不代表沒有。
陳妖看過去的時候還是禁不住把眉頭擰緊,大半年不見,哥舒似情的面板更白了,在月影和藍色池水的映襯下近乎透明,現出底下的暗青經絡,指甲和頭髮也隱隱發灰。
這幾年她每次來,都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可是當事人卻渾不介意,彷彿這身軀不是他的,靈魂也不過借住而已。
陳妖一腔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原想勸他一勸,但深知他的秉性,勸的動就不是哥舒似情了。
她打住衝口而出的話,轉而笑道:“我給你帶了三壺醉清風,等一下我們好好痛飲。”
他總算把眼睛往上挑了挑,向陳妖看了過去,輕輕開口:“哦?”
他非男非女的聲音,每次一聽心裡總要咯噔一下。她記得小時候他聲音是清朗如明月柳樹的。
那時候哥舒似情才入毒門,練毒的時候以身試藥,結果壞了一副好嗓子,至今不能痊癒,她也蒐羅過許多良藥使了各種法子逼他吃下,可惜都不怎麼管用。
她揚起眉目,把方才在山下與人動手的情景告訴他,“這人來頭也算不小,是天玄門的少主,與小樓掌門楚墨白是師兄弟,我替你把他給毒了,若是你真和山下那群傢伙動起手來,也好少一個對手。”
哥舒似情懶懶地回應她,還是一個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