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因為卓印清太過合適,所以即便到了現在還沒有任何的線索,我卻直覺他便是秦隱三年之約的那人。”俞雲雙說到此處一頓,自己卻先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鳳眸之中恍若有瀲灩波光流動,“因為這是秦隱對我的承諾,只要他開了口,必然會做到。”
“聽你這麼說來,卓印清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裴珩道的視線劃過俞雲雙的面容,在她輕撫著木案的指尖上停滯了許久,才失落道,“反正那駙馬的人選不管是誰,終歸不會是我大哥。”
“裴小珩。”俞雲雙將自己的手收回到袖中,緩緩道,“在你大哥出征之前,今上曾經將他宣入宮中,讓他在出徵與娶我之間選擇一個。”
如今裴鈞出征在外將近半個月,他的選擇一目瞭然。
裴珩的背脊一僵,怔怔道:“為何我不知道此事?”
俞雲雙默默看向裴珩。
裴珩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眸之中情緒翻湧:“難怪大哥離開前的那幾日心情十分壓抑,我本以為他是在擔心歸期未期,班師回朝時物已是人已非,卻沒想到……”
攥了攥拳,裴珩咬牙切齒道:“今上哪裡是讓他選擇,分明是迫他與你分道揚鑣。”
俞雲雙道:“你大哥的這個決定,做得並不容易。”
裴珩呼吸一滯,待到驚怒逐漸平息,理智重新回籠時,才開口向著俞雲雙問道:“雲小雙,你可怨我大哥?”
俞雲雙的心頭暖了暖,搖頭道:“你大哥與我手中皆有兵權,他若是選擇尚主,便意味著或者是他,或者是我,兩人中必有一人要放棄兵權。你大哥身上擔著整個裴家的榮耀,胸中裝著平定四海的夙願,又怎麼可能在長公主府中做一個沒有實權的駙馬爺?而於我來說,失了長公主令,我便是一個任人宰割的活靶子,他定然不會同意我將長公主令交出。我若是他,也會選擇弛騁於戰場之上,又怎會怪他?”
裴珩的神色黯然:“我沒想到你們兩人之間還隔著這樣一件事。”
俞雲雙食指微彎,輕輕敲了敲他的腦殼,笑道:“你小子怎麼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你方才說分道揚鑣,這道若是真的這麼容易分,今上又何須費盡心思為我賜婚?我將這件事告訴你,便是想讓你知道,無論怎樣,我與你大哥是生死至交,至於別的,便只能是別人的了。”
“罷了罷了,反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裴珩抹了一把臉,為自己將緊蹙的眉頭揉開,“你說的其實我早就懂了,只是一直以來還心存僥倖罷了。”
俞雲雙勾了勾唇角:“待我出降那日,便由你來揹著我上喜轎罷。上一次你們都不在場,我是自己一個人走到轎子裡的。”
裴珩沉吟了一瞬:“你這是真的決定下嫁卓印清了?”
“當初今上要將我賜婚於江家的嫡子時,我便想過為淮陵世子服斬衰,換得三年清淨。如今賜婚一事避無可避,下嫁給秦隱安排的人三年,比放任讓今上來選人要好許多。”俞雲雙的指尖在木案上輕輕點了點,鳳眸微微眯起,“三年足夠我做太多的事情,待我在凌安城重新立足之時,便是將那人對我的打壓盡數奉還之時。”
“可是雲小雙,你不覺得你對於秦隱……”裴珩頓了頓,緩緩道,“當初元后薨逝,先帝將你交與季貴妃撫養,你亦花了許久時間才對她放下心防。你一直不是一個輕信之人,可是秦隱於你來說卻似是一個特例。我從一開始便隱隱覺得你對他的態度不同尋常,直至那日我在隱閣之中無意中撞見了你隔著屏風看他的眼神。”
裴珩深深凝視著俞雲雙線條柔媚的面容,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喜歡秦隱?”
俞雲雙一怔,坦然笑道:“是,我喜歡秦隱。”
裴珩自說完之後便屏息等著俞雲雙的回答,卻沒想到這句答案竟然來得如此快。
重新靠回了自己的椅背,裴珩喉嚨發緊道:“但你卻要嫁給卓印清。”
俞雲雙瞳色深得讓人看不出端倪:“確實如此。”
裴珩的眉頭向中間一蹙。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之時,正廳外傳來了映雪的聲音道:“長公主。”
“怎麼了?”俞雲雙抬高了聲音問道。
“隱閣的屈易公子來訪,說有東西必須要親自交到長公主的手中。”
俞雲雙看了裴珩一眼,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離開,對著屋外道:“將他請進來罷。”
屈易進來時,玄青色的衣裳溼了半邊,就連發梢也被水珠潤溼了一縷。俞雲雙將他打量了一番,問道:“外面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