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那我也借德姐姐的光,聽上一耳朵吧。”
見沈貴妃拍了板,德妃命宮女取了一把琵琶來,妙懿接過,有人搬了凳子給她坐,先撥拉了幾下試音,聲音泠洌動人,妙懿點頭,果然是把好琵琶。
於是輕攏慢捻,一曲慢而不斷,閒適纖巧的魚兒戲水奏過之後,德妃撫掌而笑:“曲子好,彈得也妙,卻有幾分雅意。都說音如其人,這孩子的性子我喜歡。”
淑妃閒閒的道:“既然姐姐喜歡,不如就留在身邊多呆一陣。只有九公主一人服侍姐姐也孤單。只可惜德姐姐身邊沒有皇子,否則直接招去做媳婦豈不正好?”
她輕挑長眉,餘光瞥了一眼沈貴妃,似不經意一般說道:“其實看中了就露個口風多好,免得誰都惦記著。就好比咱們三殿下,彷彿還特意為誰請過御醫來著。嗯,是誰來著?”
妙懿聽得背後冷汗直冒,她緊緊握著手裡的琵琶,琴絃硌在手心,被汗水浸透,冷澀不堪撥動。
她從未這般深切刻骨的明白一件事,原來有人的一句話便可讓你生,一句話便可讓你死,全不由自己做主。
“罷了,淑妃妹妹,等你想起來天都黑了。”德妃含笑望著妙懿,說:“再彈一曲吧。”
妙懿輕聲應是,纖指白嫩的手指在半空劃了一個弧形,落在琴絃之上,挑起第一個音階,一曲《流芳》流暢的從她手中傾瀉而出。樂聲活潑暢快,如月下粼光瑩瑩的潺潺的水面,偶爾有銀色的小魚躍出水面,輕快的擺著尾巴,將一串水珠甩在碧綠的大荷葉上,發出悅耳的“叮咚”之聲。一時天光初亮,荷塘中的粉色水芙蓉在此時靜靜綻放,伴隨著陣陣清新的芬芳,嬌羞的將嫩黃的蕊心託在人前,飽含無限的喜悅和歡欣。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荷葉間。
“好一派江南風光。”
御花園另一側的龍爪槐樹下一人揹著手,側耳傾聽了半日,忍不住感慨起來。“方才我就聽見了,是誰在演奏琵琶?”
在他身側還立著十來個人,聞言,都側耳細聽了起來。
鄭端琳笑著拍手說:“三殿下好耳力,著實好聽。許是娘娘們覺得無趣,尋了宮中的樂師到身邊演奏。”
眾人忙也附和。這個說“絕妙”,那個言“動聽”,更有趁機大講琵琶演奏技巧的,種種言論,不一而足。
三皇子若有所思的道:“彷彿在哪裡聽過這般清音。”
“三弟一向對這些東西最上心。”
大皇子拎著酒杯從假山後轉了出來。只見他身穿銀灰緙絲長衫,胸前繡著海水龍紋,腰繫玉帶,重眉鳳目,白麵有須。本是一副雍容清貴的裝扮,只是他眼底泛著青灰,陰鷙的眼神不時的往三皇子臉上打量著,彷彿有些醉了,步伐卻一絲不亂。
眾女紛紛請安,有的含羞低了頭,有的退步給大皇子讓路,有的面現懼色,只有沈牡丹,王嬛君和韓慈苑落落大方的立在原地未動。
三皇子見大皇子來了,微微一笑,說道:“大哥現在就飲酒,呆會宮宴上又要由誰來款待各國使節呢?”
大皇子將酒杯湊在唇邊,仰頭又飲了一口,說:“有三皇弟在就好,我也能省些力氣。而且誰不知道此次宮宴是為了慶賀三弟身體痊癒而舉行的呢?而且,實在不濟還有四弟呢,他年紀也不小了。”
他的笑容中透著奇異的諷刺,不知是諷刺自己,還是諷刺旁人。
沈牡丹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走到三皇子身邊,輕聲道:“表哥,咱們在這裡也逛了許久,前面娘娘們若尋不著咱們該著急了。不如現在過去吧。”
三皇子含笑點頭,柔聲說:“也好,省得他們來尋咱們尋不著。”
他轉身同大皇子說:“大哥也同我一同去吧。”
大皇子已尋了把椅子坐下,一面命人倒茶倒水,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呆會再去,三弟且去吧,不必管我。”
三皇子笑了笑,也沒勉強,同沈牡丹等一同往前行去。
大皇子端茶飲了一口,突然噴在地上,瞪眼罵道:“這是要燙死你們爺?”
沏茶的太監忙跪下哭訴請罪,立刻就被領事太監命人拽了下去,大皇子只覺頭暈目眩,知道是方才吃多了酒,只隨口罵了兩聲便閉目仰在椅子上不動了。
剛闔上眼不一會,隱隱覺得面前有人在動,不耐煩的蹙眉睜開眼一看,卻是一位容光煥發的妙齡少女。穿一身素底繡綠梅圖案的衣裙,簪環首飾一概都是青玉打造,頸上掛著一塊比目魚佩,雕工精緻,整個人都彷彿是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