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抬爐子的小太監們聽了,腿都嚇軟了,嘩啦啦跪了一地:“公主殿下恕罪!”
這臨華殿自駙馬住進來以後,六位皇子探望過一次,後來就沒人來了,公主殿下更是一步都沒踏進來過。那日駙馬被送進宮中,他們都聽見裡面摔摔打打的聲響,後來駙馬爹孃入宮,走的時候也是一臉的狼狽。公主臨走之時雖說讓他們好好伺候,可她自己卻一眼也不來看,也未派人來過問,久而久之,他們都以為公主厭棄了駙馬,故意將駙馬囚禁在宮中折磨呢。
這宮中的宮人大都是前朝留下來的,最知道誰才是主子,主子都不待見的人,他們何必上趕著伺候呢?雖說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至於真故意去欺凌駙馬,可這駙馬病懨懨的,沒什麼脾氣,也不怎麼使喚他們,久了自然怠慢了,他若不主動說,他們也不會殷勤湊上去伺候,面上過得去就成。
時懷今站起身,咳嗽幾聲道:“公主不要錯怪了他們,是我近日來日日喝藥,沒有胃口,這才吃些寡淡的東西調和。”
俞千齡聞言捏起盤中一條硬菜梆,又攪了攪稀成水的米粥,怒道:“這宮中是缺菜少糧了嗎?吃得寡淡便吃這些?當我好騙不成?”說完就喝道,“來人!把這些混賬東西拖下去,一人五十大板!”
宮人被拖下去,俞千齡又瞪向時懷今,見他比上次瘦了一圈,氣的心口都疼了,指著他鼻子道:“你當我那日給你的承諾是哄你不成?就這麼讓那堆混賬東西欺凌,還要替他們說話?”
時懷今養了那麼多日子,還是面色不好有些虛弱,他一手扶著桌子,低垂下頭咳嗽幾聲,慢慢道:“殿下,這宮中的宮人也不容易,日日要揣摩上面的心思,揣摩對了不一定能得一句嘉獎,揣摩錯了便如方才一般一頓板子。他們也沒怎麼苛待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仔細聽便能聽出幾分隱含的意思來。他這是怪她忘了他了?怪她這麼久不來看他,以至於宮人以為她不待見他?
俞千齡想想自己承諾了對他好,結果把他忘了那麼多天,臉有點紅,狡辯道:“我走時都說了,讓他們好好伺候,這堆狗東西,腦子都用來餵豬了!怎麼就聽不懂人話?”說完,她走上前,拉著時懷今坐下,“你還病著呢,就別站起來了。瞧你這面色,也沒好轉,莫非太醫也不好好診治?”然後就是一副橫眉豎眼的模樣,好似他只要點頭,她立馬把太醫的腦袋擰下來給他踢。
時懷今搖搖頭:“幾位太醫盡職盡責,每日都過來請脈,藥送的也及時,只是我自己體弱,病癒的慢,殿下就不要遷怒幾位太醫了。”
俞千齡有點狐疑:“真的?”
時懷今點點頭:“千真萬確,若要是往日在府中,我此時怕是還在床上躺著不能起身呢。”這話倒是真話,幾位太醫對他上心的不得了,日日裡輪番來看他,生怕他一不小心病重了。
好歹有幾個懂事的,俞千齡算是找回了些許面子,而後又皺起眉頭對時懷今道:“我說會護著你,便不會食言,以後有什麼委屈的便直接和我說,不必藏著掖著的。”老子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不自己說,老子哪知道你想要什麼?男人真是麻煩。
時懷今溫和一笑:“殿下多慮了,真沒什麼委屈的。殿下的恩寵,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來委屈之說,現下的境遇,比我以往已是好很多了。”
他人雖在笑,俞千齡卻有點心疼,暗暗惱起自己這幾日對他的不聞不問來了。她的駙馬是個小可憐,她得多寵寵才行。
“還說不氣我?這不又開始叫殿下了。這幾日是我錯了,諸事繁忙,便沒顧得上來看你,可我這一得空不就來看你了嗎?”
時懷今低眉順目道:“殿……千齡真的誤會了,我絕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那日你走的時候帶著氣,而後又好幾日不來,我以為你是因為我的父母兄弟生了氣,便不敢冒然求見你,請你原諒,只能這般等你,等了你數日不來,以為你……”說著便有些委屈起來。
俞千齡一聽明白過來,也是真沒想到男人心裡的彎彎繞那麼多,她不過幾日沒來,他就想了那麼多,她若是再不來,他莫不會就懸樑自盡吧?
“所以你便這般忍著,讓自己難過?真是傻,你父母兄弟是你父母兄弟,你是你,我俞千齡絕不是隨意遷怒之人。那日我生氣也不是因為你,總而言之,我這幾日不來並不是因為你,是真的太忙了。”說完又添上一句,“今後我會記得多來看你的。”
時懷今很容易滿足的樣子,笑逐顏開道:“得殿下這句話,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