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似乎很不放心,欲要奪文貞手裡的頭髮,又不敢,猶豫良久,道:“文貞,咱們皆是好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我知道你總想掰過郭六畜的心來,偏他一直以來待你冷冷淡淡,你拿著年姐兒的頭髮,可千萬不可行巫盅之術,知道否?”
文貞格外不耐煩的說道:“行了,梁清,我何曾騙過你?”
梁清拍著自己一條不甚靈便的大腿道:“當初就為皇上賜婚時,我在百福殿後面放了烏鴉,你在御苑拿我當兔子給皇上射,皇上一箭險些釘穿我的琵琶骨。表哥我力氣雖比不上當年的郭六畜,但也是長安城中有名的神力男兒,如今重些的□□都架不得,還不是叫你害的?”
他大大咧咧,說的格外瞞不在乎,似乎也並未因此事嫉恨文貞,只是當件平常的舊事,提起來說叨兩句,訴個自己的苦而已。
忽而一聲苦笑,他道:“為著這個,你在皇爺爺面前替我多美言一句,就說金吾衛大將軍我實在幹膩了,好歹也是正經的皇孫,往後宮城所有的禁軍,就歸到我名下來統領,好不好?”
這算得上是威脅了。
文貞指著梁清的鼻樑道:“行了姓梁的,你娘那個長公主,皇耶耶連記都不記得,若非我在皇耶耶面前說你幾句好話,你連金吾衛都沒得當。我叫你取李曇年的頭髮,你便取她的頭髮,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勿要再跟我講條件,概因你沒有那個資格。”
說著,她將頭髮藏入懷中,繞過樑清時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而此時,郭嘉扶著皇帝,其實就在只差一個拐腳的樓梯處站著。
第141章
皇帝側首看郭嘉,忽而問道:“御苑那回,文貞說樹叢後有只大白兔子,朕才射的一箭,射到梁清之後,朕一度懷疑了很久,就算朕的眼睛不好,按理來說,光天化日不該把人當成兔子的,這麼說,是文貞故意的?”
郭嘉並不說話。
皇帝顯然氣極了,一隻瘦骨雞皮的手,緊緊攥著郭嘉的手,過了許久,厲聲道:“回宮。”
他這樣精明的人,稍點即透,當然也不喜歡身邊人干擾自己太多的判斷,郭嘉就更加不會多說一句了。
按理,這時候皇帝也就該回宮了,文貞便繼續耍她那小性子,也還能再耍得幾日。
不過,就在皇帝要下樓時,茶宴上又發生了一件事情,叫文貞在今日就徹底失去了皇帝對於她的信任,而且,歸宿還極為悽慘。
對坐吃茶,文安送了一樣樣的點心過來,夏晚一一嘗過,亦無甚可口的,直到她送了一隻碗口大的半粗瓦甕,揭開來,見裡面有隻沓沓,才驚歎了一聲,連忙接過文安遞來的勺子挖了一塊,甜乳酪和著各類果仁,外皮酥脆鬆軟,格外的好吃。
她忽而覺得有些奇怪:“這是誰帶來的,味道做的很好。”
文安亦是笑:“是您家郭三爺,他替我備今日的茶宴,便點心,也是他備的。”
說著,文安似乎想起什麼來一樣,拈過夏晚拿來的那套盅子,笑道:“原本,今日還該要鬥鬥茶器的,比比誰的茶器更雅,更古,也更珍貴,不過,文貞訂了一套天目碗,郭三爺臨時說沒貨了,文貞聽了不高興,那茶器也就不鬥了。”
夏晚忽而想起來,昨日見郭旺,他似乎曾說過,送給她的那套茶碗,會是這茶宴上最珍貴的。而她方才烹茶的時候,文貞一直很生氣,卻原來,昨天郭旺取茶具,原本是要送給文貞,讓她在茶宴上大放異彩的。
可碰到她,那茶具就歸她了。
也難怪文貞方才氣的臉都變了。
文安是個格外善良的性子,因為那劉春嬌叫公主責備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遂端了兩塊點心,去安慰劉春嬌了。
夏晚自斟了一盅茶,替對面的孔成竹也斟了一盞,倆人對坐吃著。
相對無言半晌,孔成竹道:“恰如同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一般。雖說武將造反三天半,但大多數的武將都是叫皇帝逼反的,否則,大家日子過的好好兒的,為何要反?滿朝之中,如今大約也就公主,才肯為我孔府明言一句。”
夏晚低眉抿了口茶,道:“二舅言重了,您大約不相信,我也不過是想氣氣文貞,才說的那麼一番話,關於國事,我懂的其實很少。”
孔成竹道:“公主的見識驚世駭俗,非是一般俗家女子所能比擬,孔某心服口服,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如何?”說著,他恭恭敬敬,雙手擒杯,欠腰就遞了過來。
夏晚覺得這孔成竹很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