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餘的肉。
沒有表情的時候,他就那樣沉肅著臉,將一切喜怒哀樂都湮在濃稠的瞳孔之下。
李述瞧了一會兒,目光慢慢泛出欣賞來,忽然笑道,“以前倒沒好好瞧,今日才發現,沈大人當真是個美男子。”
濃眉深眼,是英俊,也是冷峻。
沈孝剛在棋盤上壓了她一頭,腦子裡正飛快計算著平陽公主下一步會作何反應。掀了棋盤這種場景都在他腦子裡過了不止一遍了,可萬沒想到……她竟然忽然談論起了男色。
閒閒將手肘撐在棋盤上,李述託著腮,湊近了沈孝,又將他仔細瞧了一遍,“當真是英俊。”
沈孝怔了怔,竟想不通她這是要做什麼。都說平陽公主功於心計,此刻哪裡是功於心計,分明是……功於男色。
沈孝活了二十五年,生活嚴謹,讀書刻苦,古板地從未有過任何女色之想。若非三年前被李述逼著侍寢,他至今都能是童子之身。
也是為此,那侍寢的一夜在他腦子裡格外鮮明。
那是折辱,是摧毀,是因為無權無勢而只能像狗一樣討人歡喜的噁心。
李述一邊說著,一邊竟抬手要往他臉上摸,笑道,“瞧瞧這眉這眼,當真是——”
“哐啷啷……”
李述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覺得面前沈孝面容驟變,一抬手就將棋盤連帶桌子掀了滿地,他倉皇后退幾步,靠在欄杆邊,喘著粗氣,如臨大敵一般死死盯著李述。
彷彿李述是毒蛇般噁心而可怕的東西。
李述伸出去觸控沈孝的手懸在半空,迎著沈孝厭惡的目光,她慢慢收回了手。
臉色迅速結冰。
她小時候在冷宮長大,不懂規矩、也沒有才學,每逢正式的宮宴,她只會畏畏縮縮穿著新衣服坐在宴席上,像是一條狗不小心坐上了人的席位。
宮宴上的人就用這種嫌惡的目光看著她,與此時的沈孝如出一轍。
李述忽然輕笑了笑,站起來向沈孝走了一兩步,聲音輕柔,而冷。
“沈大人這是怎麼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麼非分之事呢。”
她笑道,“沈大人放心,本宮對你並無興趣。不過是想……沈大人這般英俊,深青色的官服倒不大稱你白皙的膚色,淺青色倒是適合你。”
李述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像凜凜的青竹,是不是?”
沈孝一怔。
八品官,深青官服;九品官,淺青官服。
從八品到九品,不僅僅是品階的問題。九品小官都是不入流的官,不掌任何實權,做的都是最瑣碎繁雜的工作。
多年寒窗苦讀,換一朝高中狀元;一封彈劾奏摺,換一身淺青官服。
那雙尖銳通透的眼落在他身上,彷彿一柄柄尖刀,將他釘死在長安城的深夜裡。
永世不得超生。
“紅螺,夜深了,回府。”
李述轉身就走,長長的裙襬拖在地毯上,彷彿盛開了一地金色的牡丹。
開的肆無忌憚。
作者有話要說: 摘自海瑞的天下第一疏
☆、第 8 章
“公主且住!”
身後傳來倉促的腳步聲,不用轉身,李述都能想象到沈孝倉皇的模樣。
前途、權欲、野心、金錢……沒了官位,一切都沒了。他怎麼可能不倉皇。
李述停下腳步,卻不轉身看他,語氣十分淡漠,“沈大人還有何事?”
來吧,跪地磕頭求饒,說自己是豬油蒙了心,不該妄自彈劾公主,順便再把身後指使的人供出來。
這樣……或許我能原諒你,保你這身官袍顏色不褪。
蛇打七寸,沈孝這種人,昔年能為了求得一官半職委身來做面首,如今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仕途被毀?
身後沉默半響,忽而傳來輕微的衣衫窸窣聲,接著便是膝蓋落在地毯上的聲音。
李述勾唇諷笑,這才慢慢轉過身去,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關於這封彈劾奏章,臣還有話要說。”
李述走了一兩步,站在沈孝面前,輕輕地踩上了他的深青官袍。
“你倒還算識趣。說罷,是誰指使你寫這封奏摺的?”
沈孝跪著,脊背卻非常筆直,他一字一句道,“公主盛名,這奏摺確實是有人指使微臣所寫,專門針對公主您。”
李述追問道,“是誰?”
是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