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神色嚴肅,拱手為謝:“請三皇子歸國之後,代朕謝過端和大長公主厚賜,並問候她老人家玉體安泰、福壽綿長。”
說著,小太監們也把南越的回禮拿了出來,無非是些綢緞或者金銀器皿之類,另有兩套瓷器是特地說明了要獻給“端和大長公主”的。
蘇輕鳶擰著眉頭想了半天,終於想起南越的端和大長公主多年前嫁到了北燕,想必秦皎口中的“皇太后”,也就是她了。
這樣論起來,陸離跟這位北燕皇子也沾了點兒親,只不知道輩分算是怎樣的。
表兄弟?還是表叔侄?一時算不清楚,蘇輕鳶倒也不打算費心思。
秦皎吩咐從人收下了南越的回禮,又笑道:“除了玉器和寶刀,北燕還有一件厚禮,請南越皇帝笑納。”
陸離眯起眼睛,沒有接話。
秦皎向後一伸手,把縮在影子裡的和靖公主拖了出來:“我國皇太后思念故國,一直盼著能同故鄉親人團聚,只可惜路途迢迢,不能如願。這兩年太后鳳體漸漸衰弱,又憂心兩國這幾代人的情分日漸疏遠,便想著再添一樁姻緣,算作個親上加親。這是我國和靖公主,乃父皇與大妃所生,出身尊貴,自幼由皇太后教養,熟讀詩書,能通南越言語,性情和順,願同南越聯姻——此乃皇太后夙願,請南越皇帝勿辭。”
蘇輕鳶把玩著手中的茶碗,側耳細聽著秦皎的言語,面無表情。
陸離幾次轉過頭來都沒有得到回應,心裡不由得有些惱。
旁邊的百里雲雁看見了,忙悄悄地碰了碰蘇輕鳶的手,示意她說話。
秦皎注意到了幾人的小動作,便將目光移到了蘇輕鳶的身上:“北燕這邊,是有皇太后做主的;南越婚嫁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也該由皇太后做主才是。”
蘇輕鳶緩緩地抬起頭來,向陸離看了一眼。
陸離跟她賭氣,故意不回應,別過頭去。
蘇輕鳶氣得瞪眼,卻毫無辦法,只得勉強笑道:“盲婚啞嫁,那是前些年的事了。皇帝性情古怪,若是草率定了親事,只怕反害了貴國公主——這樣吧,和靖公主同西梁的這位雲雁公主一樣,都到宮裡來陪伴哀家一段時日,待摸準了性情,再談婚嫁之事不遲。”
“這樣恐怕……”秦皎有些不情願。
蘇輕鳶微笑著,坦誠地看著他:“事關兩國安寧,哀家心裡有數,三皇子不必多慮。”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皎想不出什麼理由來反對,也就只能答應了。
百里雲雁握著蘇輕鳶的手:“我也要住到宮裡嗎?”
蘇輕鳶知道她的心思,便微笑道:“你願意在驛館住著,也由得你。只是——你總會有煩悶無聊的時候,記得多到宮裡來陪我說說話就是了。”
百里雲雁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
北燕和靖公主從始至終連一個字都沒說,只是低眉順眼地站著。直到秦皎拉她坐下,她才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南越這邊的幾位嬪妃原本沒有太多說話的機會,只得坐在一邊各懷心思地悶頭吃喝。
靜敏郡主一會兒看看陸離,一會兒又向百里雲雁或者和靖公主瞪兩眼,絲毫不懂得掩飾她的不愉快。
蘇青鸞安靜了這會子,忽然又忍不住,抬起了頭:“南越向來以柔婉貞靜為美,動不動就獻歌獻舞給男人勸酒助興的女子,在我們這邊被稱作‘娼妓’。”
此話一出,非但西梁使臣齊齊變了臉色,就連南越君臣也相顧駭然。
蘇翊隔著幾張桌子向蘇青鸞遞過一個嚴厲的眼神。
蘇青鸞縮了縮脖子,卻沒有低頭。
北燕那邊的使臣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態來,並沒有煽風點火。
陸離正要開口說話,百里雲雁忽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這有什麼好說的?我們西梁女子能歌善舞,在父兄面前綵衣娛親,有何不可?淑妃娘娘把我們比作娼妓,我們不敢辯駁,只怕南越十六年前仙逝的那位孝慈皇后會死不瞑目呢!”
蘇青鸞的臉色霎時白了。
孝慈昭皇后,她當然是知道的。
那是西梁嫁來和親的公主,十六年前在未央宮那場大火之中薨逝,與昭帝爺同葬皇陵。
最重要的是,她是當今皇帝陸離的生母!
若是把西梁女子比作娼妓,孝慈皇后與百里雲雁有什麼區別?
蘇青鸞驚恐地抬頭看了陸離一眼,起身離席,重重地跪了下來:“臣妾失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