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意思很明確,遼國人雖然日暮西山,但還是有著不小的底蘊,金國的女真人迅猛崛起,勢頭不可阻擋,雙方大戰一觸即發,正是大焱黃雀在後,坐山觀虎鬥的最佳時機。
問題就在於,童貫等人收下幽州之後,朝廷方面遲遲不見決策,他們也不敢妄動,若率領大軍北上摻和遼金之戰,難免會被蕭幹襲了後路,若丟了幽州等地,所有的所謂千古奇功,也就將付之一炬,再無存在的可能。
再者,據朝堂那邊的訊息,今次官家封賞下來,童貫極有可能會受封郡王,距離他異姓封王只有一步之遙,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會冒險激進嗎?
即便他們不出兵北上,遼國與金國大戰一場之後,雙方你死我活,必定元氣大傷,收復燕雲十六州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在許多人看來,這已經是上天對大焱皇朝的最好恩賜,還有必要去冒險在遼金兩國大戰之中插上一腿嗎?
也難怪蘇牧沒有讓甄五臣直接帶著玉佩找童貫,而是將難題丟給了張憲。
岳飛和韓世忠等人聽說蘇牧在遼陽府大鬧了一場,非但安全離開,還拼死殺了完顏宗弼,一個個也是震撼不已。
可聽說安茹親王戰死之後,諸人也是心裡發堵,若不是安茹親王帶著一百馬穆魯克奴隸兵充當教習團,又哪來他們今日的成就?
而蘇牧為了保全幽州,再一次冒險往上京臨潢府而去,將金國的禍水東引,也讓諸人心潮激盪,甚至他們竊竊以為,即便官家要封王,也應該封蘇牧,而不應該封童貫。
當然了,他們早已不是初入軍營的愣頭青雛兒,這些話也只能爛在肚子裡。
無論是為了北伐大業,還是為了蘇牧,今次都必須說服童貫率領大軍北上,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決定了。
張憲考慮了良久,這才帶著蟠龍佩,到中軍大營去求見曹顧。
他只是破牙營的虞侯,按說想要見到童貫並不容易,但有這塊官家的玉佩在手,童貫也不敢不見,但為求穩妥,他還是決定先說服曹顧和种師道。
只要得到這兩位的認同,即便童貫不答應,這兩位聯合起來給童貫施壓,自己再進行遊說,事情也就容易得多。
事實證明,史書上對張憲的評判並沒有錯,這位未來岳家軍的頂樑柱,岳飛的死忠弟兄,果然沒有讓蘇牧失望。
他就像蒙塵的明珠,他的智慧和勇武並不比其他名將要弱哪怕一丁點,他缺少的,只是一個能夠看到他的優點,能夠賞識他的人,而蘇牧毫無疑問成為了將張憲的潛能挖掘出來的那個人。
曹顧早就聽巫花容說過這一路的歷程,心裡也是久久無法平靜,他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大焱的最好機會。
若這件事辦成了,非但能夠收復燕雲,說不得還能夠趁機滅了遼國!
如果說收復幽州是百世之功,那麼收復燕雲十六州便是千古奇功,而能讓遼國滅亡,這該是萬世不滅的無上功勳,漫說童貫封王,便是他們北伐軍的首腦們一個個封王,又有何難!
人啊,不怕沒能力,就怕沒夢想,不怕不敢做,就怕不敢想。
當這種想法出現在曹顧的心裡,就再難驅散,他已經老了,對官場名利權勢其實並不太熱衷了,反正曹家靠著吃老本,也能夠承襲延續下去。
可這畢竟是異姓封王的千古大功勞,這是足以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壯舉,即便他的心已經如同古井不波,仍舊要激起千層浪花來了。
於是他便將种師道找了過來,兩人進行了一番密議。
相對於童貫,曹顧其實更欣賞老種,因為他是顯宗的人,很清楚蘇牧的底細,而种師道在對待北方戰局的態度上,與蘇牧有著極其相似的看法。
童貫和其他人都只是盯著燕雲十六州,能夠收復幽州,便開始有些洋洋得意,可种師道的目光,始終與蘇牧保持著一致。
他們的目光越過燕雲十六州,越過長城,看到了東北角白山黑水的那個迅猛崛起的遊牧部族。
而事實不斷證明,他們的眼光是多麼的毒辣,金國的建立,女真大軍的飛速崛起,一個個不敗的神話傳來,所有的這一切都在說明,金人確實比遼人,還要可怕!
當兩位老人在秘密商議的當口,張憲帶著蘇牧的指示和那塊蟠龍佩,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他們驚喜於蘇牧的未卜先知,驚喜於蘇牧敢於深入虎穴,更佩服蘇牧為大局著想的犧牲精神。
在北伐軍為岳飛等人佔領莫州雄州而彈冠之時,蘇牧已經向童貫借兵,打算往幽州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