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蠻子的家在鎮子的最西面,孤零零的兩間土牆屋。
推開門,一股生冷的氣息傳來。
徐望華還以為家裡沒有人,這裡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屋子裡黑乎乎的,大白天走進去都感覺到不適應,等到眼睛適應之後,他才看見一個雙眼無神、頭髮花白、臉色慘白的女人睡在炕上,身上蓋著的是破爛的棉絮,要不是這個女人的眼睛還能夠動彈,沒有誰相信這個女人是活的。
中年人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介紹,索性也就沒有介紹。
“這個是蘇蠻子的娘,身體一直都不好,家裡全部都是靠著蘇蠻子,您不知道,蘇蠻子的娘才三十五歲的年紀。”
徐望華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看見這個女人的時候,以為是花甲之年了。
“以前就是這樣的情況嗎。”
“不是,也不知道是哪個坑人的出的主意,說是蘇蠻子家裡是最困難的,要是蘇蠻子家裡的賦稅都上交了,其餘的還有什麼話說,三天前來徵收賦稅的時候,他們首先就是到這裡來的,家裡有用的東西全部搬走了,就連棉絮都折價了,蘇蠻子當時就和軍士鬧起來,結果被關到縣衙去了,蘇蠻子的娘就變成這幅模樣,要不是街坊鄰居送一些吃的,早就餓死了。”
徐望華的眼睛有些紅,額頭上的青筋也隱隱的冒出來了。
曲子鎮距離縣城是最近的,這裡都出現這樣的情況,其他的地方是不用說了,這不是典型的官逼民反嗎,要是任由這樣的情形持續下去,恐怕不要一個月的時間,怒火就可能淹沒整個的慶陽府。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徐望華對著身邊的連個親兵開口了。
“你們想想辦法,幫一下這個苦命的女人,總不能夠眼睜睜看著她餓死。”
縣衙裡面,已經關了好些人,這些都是和徵收賦稅的衙役或者是軍士發生爭執的,其實也不算是什麼爭執,徐望華已經瞭解過情況,無非是嘴上說了幾句話,或者是要求官府留下一些東西,絕大部分被關押的青壯,已經是奄奄一息。
徐望華腦子裡迸出了很多的想法,幾乎都是憤怒,可是他必須控制自身的情緒,這麼多的問題,依靠他一個人是沒有辦法解決的,而且他是秘密的下來調查,必須將最為真實的情況,稟報給鄭勳睿,可是看著眼前這些情景,徐望華實在難以憋住。
他離開曲子鎮的第二天,蘇蠻子的娘因為遭受了太多的刺激,加上唯一的兒子被官府抓去了,沒有能夠挺過來,最終辭世。
聽到這個訊息,徐望華一拳打翻了客房裡面的桌子,他很清楚,遭遇這樣的變故,蘇蠻子一定會投靠流寇,而且會成為堅定的造反者。
徐望華離開環縣的時候,帶走了蘇蠻子。
當然蘇蠻子離開環縣之前,回到家裡去拜祭了母親。
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徐望華覺得,有些策略可能要發生變化了,他吩咐身邊的親兵,調查的過程之中,秘密蒐集下面的情況。
第一百九十章自掘墳墓
桌上擺著州縣衙門的告急文書,陳堯言略微的感覺到緊張,不過他還是無所謂的,只要能夠將徵收到的賦稅上繳朝廷,那他就以勝利者的姿態離開慶陽府,回到京城去了,他到慶陽府來,本就是臨時的決定,年內完全可以離開的。
屢次的彈劾鄭勳睿,想不到鄭勳睿毫髮無傷,官倒是越做越大了,陳堯言不服氣,他的心態早就變化了,不是從朝廷的大局出發,而是轉化成為個人之間的恩怨,他堂堂的戶科給事中,就連內閣大人都不能夠小瞧的,彈劾一個四品的官員,屢屢碰壁,這對於個人的尊嚴是極大的傷害,不能夠忍受。
來到慶陽府,當然是上面的安排,目的也是非常明確的,那就是要用實際行動彈劾鄭勳睿,你鄭勳睿是延綏巡撫,不是總說延綏各地困難嗎,那我就來徵收賦稅,將這些賦稅上繳朝廷之後,看看你鄭勳睿還如何說延綏各地困難,當然後面的事情,與他沒有關係了。
出任慶陽府知府,陳堯言是絕不會去拜見鄭勳睿的,他甚至想到了,自己離開慶陽府之後,鄭勳睿馬上就會接受朝廷的懲罰,被投入到大牢之中也不稀奇的。
來到慶陽府接近兩個月的時間,陳堯言沒有出過府衙,一切的決定和決策,都是在府衙完成的,下發的文書是明確的,要求是嚴厲的,下面若是做不到,他是肯定彈劾的,期間他也見了寧州知州和慶城縣知縣,一番訓斥的話語,讓兩人無言以對。
陳堯言根本就沒有將地方官吏看在眼裡,他接觸的官吏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