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我想到了他的師父,我那被逐出門的師姐——白衣修羅鳳破。
那是三年前的一個夜,哈城的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街道上,屋頂上,大樹上,目之所及,無一處不是覆蓋著皚皚白雪。
那夜三大門派共派出了九位高手,欲將鳳破圍殺在哈城之中。
清北派雖未參與其中,可當師父得知此事後,還是讓我過來看一看。
我知道他想讓我看什麼。
他想讓我看那位一身白衣、面容可怖得像惡鬼一般的女子最後的結局。
我買了一壺熱酒,尋了一個屋頂,靜靜地坐了下來。
我打算一邊喝著暖洋洋的酒,一邊看一場興許會很好看的戲。
戲演完後,我的酒卻沒有喝完。
因為這場戲根本就不好看。
沒有精彩的打鬥,沒有勢均力敵的較量。
有的只是境界之間毫無道理地碾壓,那是一場近乎瘋狂卻又無比隨意的屠殺。
我根本看不清鳳破是什麼時候拔的劍,也看不清她的身法,更看不清她的劍術。
我只能聽見她在數數,當她數到“九”後,江湖上從此便少了九位高手,哈城的街道上則多了九具咎由自取的屍體。
最後,鳳破看向了屋頂的我,對我咧嘴一笑道:“小姑娘,能喝口你的酒嗎?”
我將酒壺扔給了她,便走了,不願或者說是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
想到此,我又看向了眼前的這個人。
一一不是白衣修羅,但他更不是一隻可捧在手心隨意逗弄的小白兔。
他會生氣,會咬人,更會拔劍。
一一將樹枝舉了起來,指向了我,問道:“崔靈,戰否?”
我道:“你無劍,必敗。”
他無畏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樹枝,道:“我想試試。”
他說得極認真,神情極堅定。
我想試試。
這本是一句有些委婉,還帶著些許請求意味的話。
可今日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卻給了我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和方才在書房中爹所帶給我的是截然不同的。
爹的壓迫感像網,網一張羅,便從四面八方向你襲來,讓你掙扎不脫,躲閃不掉。
他的壓迫感卻像劍,直刺面門,見血方休。
我不喜歡被任何人壓迫,無論是爹,還是他。
這樣的壓迫只會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不舒服時我總會情不自禁地想拔劍。
今日亦不例外。
一劍出鞘後,我發覺有時千言萬語都不如一個字動聽,也不如那一個字有力。
我說出了那個字。
“戰。”
皇帝的日記:八殺
自那日竹林之後,我原以為已漸漸地瞭解了崔靈,知道她其實是個不錯的人,是個很好的姑娘。
可直到今日,直到我在無名院中親眼看到了殘酷的答案,我才驚覺自己太傻了。
是真的太傻了。
我和崔靈之間本就有一道絕不可逾越的鴻溝,從一開始我就沒有任何資格去了解她,去讀懂她,而我也根本讀不懂她。
她的身世,她的地位,她當下所擁有的一切和她將來要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終其一生無法企及的。
她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而我只是低到塵埃中的螻蟻。
所以她可以理所當然地玩弄我、欺瞞我,可以毫無道理地殺我,也可以隨心所欲地救我。
可在一件事上,我們是平等的。
在武道之上,我還能尋回自己的尊嚴。
就算是如螻蟻般低賤的凡人興許也有一日,能背上把破劍,殺入九重天,誅盡凌霄寶殿中的諸神眾仙。
此刻,崔靈手中的是一劍,我手中的是一根樹枝。
正如她所說,我必敗。
但我還是想試試。
因為只有當一劍與樹枝相交相擋相碰時,我和她之間才真正算得上無上下,無尊卑,無貴賤。
劍道相爭,只論實力。
此戰雖不公平,但卻是平等的。
而我喜歡被人平等以待。
此戰崔靈也未因我用的是樹枝,便有所懈怠。她的劍依然很穩,她的內力依然運得很足。
那日煩客敗在了她最後一招風雨山河之下,而今日我也同樣敗在了這一招之下。
若我用的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