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拔高聲音,引來不少流連在壁邊架子上觀摩繡品的客人傾耳拭目,動作仍舊裝模作樣的停留原地。
他們中不少繡莊的老主顧,對繡莊主人的變幻莫測看在眼裡,但理不清怎麼回事,大部分人到今天,才曉得現任東家是前第一任東家的女兒,這裡頭好像有莫大隱情哩。
秦蓁抬手拭美眸,嬌弱卻清晰有力的聲音字字傳到四周人耳朵裡:“好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主母可知這般添油加醋汙衊我,讓我好生心寒。繡莊現在是在我手裡不假,那是由於前任的蘇東家找到了我,她家與我生母有點淵源,將繡莊相贈。其中曲折三言兩語未能說清,黑心手段四個字我是不認的。”
秦文柏在一旁沉默,觀察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對手。聽到這裡,暗道不妙。本來還掌握了一些她們是如何騙取姜如巧手上股份的證據,也就是所謂的黑心手段,但秦蓁此刻不承認是跟蘇綿雨合謀,而是蘇綿雨相贈的,到時也可一句話推脫到蘇綿雨身上。這裡手裡的證據都作廢了,不能作為控訴秦蓁的利器。
“哈,人家會白給你一間繡莊,當人家傻子?還在這裝什麼可憐,”姜如巧盛怒拍桌,將來之前就憋積的話一股腦吐露:“你敢說你跟簫家的婚事不是你一手策劃的,那樣你就不受沈家管制,好背地裡謀奪家產是吧。當初秦瑟來找我提頂替你婚事的事我還納悶,想來就是你在背地裡慫恿嗷!……”
見妻子白痴到把這種無憑無據落人口舌的事說了出來,秦文柏狠狠在她手背上掐了一記。
秦文柏慌忙想說點什麼掩蓋這個話題,秦蓁那邊卻叫起來:“婚事掉包竟然是妹妹和你……主母!事關瑟兒聲譽,我不想多提。但子女婚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一個沒了親孃的姑娘家,內無助力,外無眼界,我連簫傢什麼樣的都不知道,怎麼會,怎麼有能力把自己嫁去簫家?”
她吸納一縷氣,面帶悽楚微笑,再度盈盈一福身:“姻緣天註定,我只當跟沈家沒緣分,還要感謝主母設計讓秦瑟頂替我去沈家,賜予我與簫家的良緣。”
雖笑猶哀,我見猶憐。雖笑猶怒,振人發省。
姜如巧瞠目結舌:“你你你,明明是你自己設計的!……”
“都停!”秦文柏眼瞪大得如銅鈴。
戲還沒開鑼,敗家婆娘就把來時壯大的氣勢敗得一塌糊塗!
現在追究替嫁的真相還有意義嗎?就算把秦瑟拉到這來,控訴是受秦蓁挑唆,別人會相信嗎?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群眾只看到秦蓁鳳凰落草窩,秦瑟烏鴉飛枝頭,有哪個傻子相信秦蓁會把她自己設計的貧瘠鄉村裡去?這件事鬧開,只會將當初人們認定的秦家無情無義陷害長女婚事的醜聞再翻出來做飯後談資罷了!丟醜的是秦家。
“什麼設計來設計去的?小肚雞腸的婦道人家!秦蓁你聽著,以前的婚事是沈家突然改了主意,你自己沒本事留住人家的心,怪不到任何人頭上。”秦文柏還要點臉,勉強解釋了一句。
這套說辭秦家一年前就說過了,老生常談翻出來味如嚼蠟,遠遠沒有剛剛爆的幾個內料猛,信服力微乎其微,在場壓根沒幾個人聽進去。
秦蓁諾諾低頭不語。
姜如巧還想反駁什麼,被秦文柏一眼給瞪了回去。
秦文柏抬頭眯眼觀女兒楚楚姿態,自省自身的盛氣凌人,整了整衣襟,聲色放軟不乏力度:“秦蓁,以前的事暫且不提。說說眼前的,你明知繡莊是我的命根子,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得了過去,從來不去通知我一聲,暗暗佔有。讓我以為繡莊被外人奪去了,日夜難安。這些都是你的不是吧?”
拿了自家爹的東西,卻不告知,偷偷摸摸經營,這就控訴了秦蓁的心機,揭開她那張偽孝的面孔。
“並非女兒暗暗佔有,不去告知,”秦蓁為難的抿唇,怔忡的目光彷彿在回憶,眼潮泛起酸楚淚意:“‘你已嫁到農家,從此就是賤民,我們秦家,容不得有這一門鄙陋的親戚。從此抬頭相見不相識,擦肩相遇兩不知。’您的話字字言猶在耳,每思之令我痛斷肝腸。不止是我,當時在簫家,簫家人,還有許多來簫家看熱鬧的村民,都聽到了,女兒不敢不遵從。”
“你……”
周圍客人飄來鄙薄目光。她說很多人都聽到了,將他反擊造謠汙衊的話茬生生堵死,秦文柏欲辯無辭,目眥欲裂,臉色青白交加。
秦文柏差點在大眾控訴的目光下支撐不下去。他不選擇一開始就進內廳談,是特意選在大庭廣眾下,讓秦蓁背上不孝不義名聲,失道寡助,礙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