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薄我?”他不知何時醒了,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也不睜眼,促狹而笑。
巫蘅赧然地抽開手指,“你本來便是我的夫君。”
他難道忘了,昨日他大張旗鼓,迎娶巫氏阿蘅為謝泓正妻一事?
謝泓大笑,“這個好聽。”
他愛聽,巫蘅彎了彎唇角,以前她心裡還有幾分覺得,謝泓時而孩子氣了一些,現在想來,這不是幼稚,而是他最純真的一面。至於前世那個驚鴻一瞥的白影——那是一個浸透了滄桑,看淡了浮華的名士。
她不該愛上的,便是他的悲傷。
皇天在上,巫蘅嫁與謝泓為妻,不求榮華煊赫,只求,這一生,能護得住他的笑容,平凡簡單,列之諸神,請遂我心願……
☆、絕道
“這裡就我們兩人?”巫蘅掀開身上壓著的一床錦袍雪被; 身下的狐氈早已昨晚嚴整熨帖; 她有點很他為何在大婚之夜,在身下墊著一個素色的氈皮; 巫蘅對著那點點紅跡出了會兒神。
謝泓坐起來,自身後安靜地擁住他; 他的衣袍鬆垮; 露出半截玉質的胸膛; 小臂的肌肉隱約有力; 昨晚很長一段時間; 他都是用手臂撐著在她上面……
“我們該離開了。”
巫蘅詫異,“去哪?”
“四海皆往。”
他是一個經年遊歷在外的人,說出這番話也並不奇怪,但是巫蘅卻不是,她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 也喜歡從一而終的安定,真沒有嘗試過風餐露宿漂泊在外、過席天幕地的生活。
“阿泓; 我們……”
謝泓握住她的手,“阿蘅; 自今以後; 我一無所有了,你還願意跟著我麼?”
他一無所有也是為了她; 巫蘅怎麼捨得拒絕,“自是願意的。”
她說完這句,謝泓挑起唇來; 以小指蜷曲在唇邊吹了一聲,不遠處有一匹駿馬飛奔而來,棗紅色的,神駿無比,歡快地跑向這曠野之下唯一的一片綠蔭,巫蘅這時才留意到這地界是何等空曠,一時有些佩服謝泓那個想法。
謝泓伸出左手將她拉起身,棗紅馬上前,親暱地蹭著主人的手臂,謝泓眉眼溫和,清瘦的身影傍著駿馬,是別有一番韻味的俊美無雙,巫蘅不覺看痴怔了些,不禁意時,他已經翻身上馬。
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巫蘅才覺得眼前一晃,他人已在馬上,映著晨曦與微風,優雅地俯下腰身,一手扣著韁繩,將右手伸給她。
巫蘅被他順勢扯上馬背,唇邊是一縷淡淡的微笑,兩人映著丘陵豐茂的綠草,向著斜照初陽奔去。
一直到了江邊,見到謝泓身邊的舊部,她才終於知道,他的“一無所有”是什麼意思。
浩浩蕩蕩的百千人,應該是沒有一個昨夜離去的,巫蘅瞠目掃了一眼,對謝泓道:“你不是將謝氏放的權力都交回去了麼?”
謝泓也笑,“你當真以為,你的夫主,除了那些便室如懸磬了?”
“王嫗和柳叟他們來了麼?”
謝泓往江邊指了指,那裡停泊著一艘大船,水聲滔滔,“他們二人年事已高,其實並不適合遠行,是我存了私心了,想讓他們陪著你。至於那兩個小丫頭,她們的年歲還小,我想阿蘅你也不想這麼拘著她們,替她們安排了出路,各自嫁人去了。”
“多謝。”巫蘅原本還想該如何安頓水盈水秀,現在被謝泓出手解決了,她自然是欣喜的。
“我們之間,以後莫再如此客套了。”謝泓牽著她的一隻玉手,兩人並肩往江邊而去。
呼嘯的江風在耳邊飛掠而過,撩開他的鬢髮,修長的眉宇釋然秀雅,他彷彿從裡到外地釋放開了某些東西,儘管這些都是極難用言語來形容的,也許也是錯覺,但巫蘅就是這麼覺著的。
王嫗那麼簡樸的老嫗,今日也換上了一身喜色,霜花白鬢間簪了朵猩紅花,笑得淚痕模糊,這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與喜悅,這是為她覓得良人的祝福。“女郎……”
本想說些吉利話兒,但是一張口,便哽咽住了,巫蘅抱著她寬慰起來。
謝泓微笑著走過一旁,搖曳的紅光宛如血色的珠玉,等候在旁的庾沉月尷尬地立著,謝泓命人在川邊設宴,昨晚多數人都不曾回去,庾沉月也跟著留下來了,但她顯然心中有愧,所以更是不敢輕易離開。
“沉月。”
見到謝泓走來,庾沉月更侷促了。
她瞭解謝泓,她知道,這個十二哥哥,即便是怒火極盛的時候,他也是能笑得出來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