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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也不忍心看她斷了自己來處,但是……她又視你為歸處,我也不忍心看她失去你這樣一個好人。”
“哈……”
宋簡不又得咳笑了一聲,這麼多年,其實他是一個複雜,又幾多轉折的人。從前有人視他為亂臣賊子,洪水猛獸。後來又有人為他歌功頌德。到如今,除了如今靠在他腿上的女人之外,能夠理解他的複雜和掙扎,能夠飽含的深情地包容他,收納他之外,別的人怎麼看他,他已經全然不在乎了。因此他已經不太願意去聽別人對他的評價。
想著,他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睛,“在你眼中我竟然是一個好人。”
鄧舜宜望著他略帶自嘲的笑容,卻鄭重地點了點頭。
“顧有悔看不明白,但我還是能看明白的。當官當官,多是為了給自己賺一副家當,給妻兒謀些前途,但做成你們宋家這樣,青青零零,抖甩雙袖皆是清風,骨骼作響,甚至子嗣單薄,內院凋零的,怕是舉世難尋了。”
這話是說得很悲涼。
什麼叫青青零零,兩袖清風。這尚算是個乾淨的詞。
可子息單薄,內院凋零卻是在評述人生在世的生活種種。
宋簡不想去細想,因為這會強讓他想起陸以芳,想起陳錦蓮,想起紀姜為他失去的第一個孩子,以及那一個用妹妹性命保下來的血脈。
因此,他搖了搖頭,只淡聲去接鄧舜宜後面的話“你說舉世難尋,我不能認。不說顧老,便你的父親,鄧老侯爺就堪為官道之表率。”
鄧舜宜不置可否。
“不過,到了我這一代,就是有辱祖上蔭了。若不是殿下,我怕還是樓鼎顯口中的一隻軟腳蟲。”
他說完也自顧自地笑出聲來。隨手拍了拍膝蓋上灰塵。
紀姜咳了一聲,肩膀微微聳動。
宋簡扶按住她肩頭,輕聲喚她。
紀姜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個“嗯”,仍未醒來。
鄧舜宜溫柔地望向紀姜。“讓她睡吧。”
“你不是有事要與她說的嗎?”
鄧舜宜將頭靠在牢門的木欄上,“現在想想,也不肖與她說。”
宋簡笑了笑,冷不丁問道:“樓鼎顯在渡白水河了吧。”
鄧舜宜嚇了一跳,頭也險些磕在牢門上。“你還說紀姜沒有跟你提過外面的事。”
“她是不是仿了我的筆跡,給樓鼎顯寫了手令。”
鄧舜宜啞口無言,他吞嚥了一口:“你竟都知道。”
鄧舜宜又望了一眼紀姜,她的手掌仍然覆在宋簡的膝上,人面被長髮輕輕地遮住,髮絲順著她勻淨的呼吸一蟄一拂。
“宋簡,你到底怎麼想的。”
宋簡笑答:“我身在牢中,能怎麼想。你是第一日認識紀姜嗎?”
說著他也垂下目光,輕撩開擋在紀姜額前的長髮。
“平日裡看著就是一把弱骨頭,但我哪一次擰得過她。她想做什麼,不如就讓她做。不管到哪一種地步,總之有我在,無論她在別處有多難過,都有我在,在我這裡,再也不會給她一點傷害。”
鄧舜宜長長的嘆出一口氣。天氣已經冷了。牢中又陰得很,人口中的氣這麼吐出來,竟然化成了單薄的白煙。
外面暴雨不止,時不時地還夾雜著雷聲。
紀姜不覺地蜷縮起身子,一點一點往宋簡的懷中縮靠過去。口中輕輕地呢喃著什麼。
鄧舜宜彎腰去聽,卻也什麼都沒有聽真切。
“她在喚什麼。”
“鳴兒……”
“鳴兒是誰。”
鄧舜宜回想了一陣。皇帝的名諱是忌諱,久而久之竟會被百姓漸漸忘去。他當真是用心地去回想了一陣,才把這個名字想起來。紀鳴,這是當今皇帝的名諱。
宋簡望著紀姜搖了搖頭:“夢到難受的東西,死也不說。你一生都在做選擇。哪一次不是剖心剖肺的疼。”
鄧舜宜無言以對。
他撐著膝蓋站起身來,“宋簡,你猜得沒錯,樓鼎顯的軍隊已經渡過白水河了。頃刻之間,就要取帝京城得城防。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宋簡沒有抬頭:“你問吧。”
“如果皇帝真的在這場浩劫之中死於梁有善之手。你要覆紀家的皇朝嗎?”
“不覆。”
說完,他笑了笑。對懷中的人道:“你以前說的,先為大齊公主,後為宋簡之妻是吧。如今於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