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貼在光滑的懸崖上,身形繃緊,神情輕鬆,還慢慢的將雪蓮放到口鼻下嗅了嗅,越發憔悴的神情浮現幾分愜意。
“真香啊。”他說道。
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猛地向下墜去,就好像再也支撐不住跌下去,但實際上他在懸崖上靈巧的攀附,最終安全的滑落到崖底。
“你們看。”他舉著雪蓮對著四周散坐著的五個男人喊道,“漂亮吧。”
五個男人看過來,雖然一個個神情憔悴嘴唇乾裂,但卻都浮現笑意。
“老大,你怎麼又對花草感興趣了,你該不會真的要變成小姑娘了吧?”他們笑道。
“你們懂什麼,這是藥材。”大鬍子男人說道,將這雪蓮小心的放進隨身的皮帶子裡,“有個傢伙正需要這個,等回去了拿給她,老子欠的債也就能還清了。”
他嘀嘀咕咕的欠債什麼的,其他人並沒有在意,只是聽到回去二字,眼中閃過一絲悵然。
還,回得去嗎?
雖然都是是抱著必死的心來的,但還是想要回去的吧。
幾人的視線看向大鬍子男人,看著他小心又歡喜的審視著裝了雪蓮的皮口袋,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摘懸崖的花,空浪費了本就不多的體力,但因為雪蓮而記掛的想念的人,卻能帶來心靈上的撫慰吧。
時時刻刻的惦記著想著,就好像這個人就在身邊一樣。
他們的笑容變得有些酸澀,但下一刻神情又凝重。
“金賊追來了。”他們說道,人也從地上一躍而起。
手中已經沒有刀斧,只有折下的樹枝打磨成的木棍。
但他們的神情沒有絲毫的畏懼,似乎手中握著的是精良的武器。
“那就再拉上幾個墊背的。”大鬍子男人更是帶著幾分閒散說道,活動了下手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幹活吧。”
隨著他的話,五人分別向山石後隱藏而去。
大鬍子男人獨立在原地,神情閃過一絲悵然,低頭看了看腰裡的皮口袋。
“可惜了,你這個沒福氣的女人,這麼好的東西你是拿不到了。”他低聲說道,下一刻抬起頭神情恢復了不羈,將手中的長棍一甩,等待山口騎兵的衝來。
外邊的聲響越來越大,但卻遲遲沒有兵馬衝進來,這讓在場等候伏擊的幾人神情幾分不解。
“莫非不打算再來戰,只是等著困死我們?”一個男人說道。
“這些孫子膽怯如此?”另一個皺眉說道。
大鬍子男人豎耳聽著,忽的神情一變。
“不對,好像,有周語。”他說道。
不過有周語也不奇怪,這些金兵也曾經用周語誘惑過他們。
“不,這次,是真的,而且很多人。”大鬍子男人說道,他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
這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某些猜測。
某些不可能的猜測。
其他人也神情變得複雜,似乎想要激動但又怕因為這激動毀了心智。
他們從來不給自己希望,因為一旦有了希望,希望破滅的時候就徹底喪失了意志,沒救了。
他們保持著戒備藏在石頭後,直到耳邊忽的轟的一聲,緊接著地動山搖。
“我日,這不是青山軍的…”大鬍子男喊道。
但他剛要一躍而起,就聽得頭頂嘩啦作響,緊接著大雪夾雜著山石滾落。
而躲在山石後的其他人更沒來得及動作,滾落的雪瞬時將這些人掩埋。
嘩啦一聲山谷陷入安靜。
而山谷外則喧囂聲廝殺聲更響亮,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也歸於平靜,緊接馬蹄聲由遠及近,一點點一片片充斥了整個山谷。
“沒人啊。”有男聲說道,帶著幾分訝異,“難道已經撐不住死了?”
但下一刻,一隻手猛地從雪下伸出,緊接著一個頭甩著雪鑽出來。
“我去!”
沙啞又憤怒的聲音蓋過了馬蹄聲,響徹山谷。
“我們沒死在金人手裡,被大雪壓死了,這可真成了大笑話了!”
而隨著他的動作,其他的地方有人掙出來,呸呸吐著雪晃著頭,但他們的神情都滿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不過先前的大鬍子男人依舊憤怒的看向圍過來的人馬。
“我說你們誰手下的?怎麼這麼蠢啊?”
他抬起頭,甩開了臉上的雪,也看清了近前的人馬,然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