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陸家莊?
君小姐看著濛濛夜色裡的人影。
去哪裡有辦法對付陸雲旗嗎?
陸家莊有什麼可對付他的。
君小姐心裡嘆口氣。
陸雲旗出生時喪母,十歲喪父,家中無親友相護,靠著繼承父親的錦衣衛差事混口飯吃沒被餓死,這個陸家莊他連房子都沒有,早就不把這裡當家了,除了祖墳。
祖墳。
君小姐有些走神。
說起來自己死後,是不是跟父親母親葬在一起了呢?
父親以皇太子的身份和母親合葬入皇陵,自己呢?是不是在父親母親的陵墓下長伴?
君小姐突然想到自己等天亮後應該去哪裡,去皇陵那邊遙遙的看一眼吧。
她的眼有些酸澀,不知道是悲痛還是熬了這一夜的緣故,她突然不想再跟著朱瓚了。
說到底,他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她看了眼前方。
視線裡似乎一瞬間變的霧濛濛,就像濃墨中點入一滴清水,旋即越來越多的清水注入,夜色褪去,青光濛濛。東方漸白。
夜過去了,清晨到了。
濛濛青光裡的身影也變得更清晰,此時走在曠野上很是顯眼。
他忽的停下腳,君小姐遲疑一下站在濃密的灌木中沒有動。
已經不打算上前打招呼,就不讓他發現自己了。
他並沒有回頭,而是伸手扯下臉上的鬍子,濛濛青光裡露出光潔俊美的側顏。
果然就是朱瓚。比起懷慶府一別。他沒什麼變化。
他伸手摸著臉,濃密的眉毛皺起來,似乎有些不滿意。然後捲起袖子,俯身撈著路邊草木上的露水搓在臉上。
一遍又一遍,一把又一把,幾次三番後才直起身。再次摸著臉露出滿意的笑。
如果此時有鏡子的話,君小姐毫不懷疑他會拿出來仔細的照一照。
自懷慶府一別。他真沒有什麼變化,依舊這麼的莫名其妙。
朱瓚又用沾著露水的手理了理頭髮,拍撫著衣衫,衣衫的上經過昨夜的混戰變的褶皺凌亂以及沾染了血跡塵土。
褶皺凌亂塵土經過拍撫能除去。但血跡就有些麻煩了,朱瓚抹了一把露水認真的搓著衣角上的血跡,但血跡反而更劃開染了更大一片。
他有些惱火的拍了拍衣角。嘀咕了一句什麼話放棄了,整了整衣衫挺了挺脊背再次向前大步走去。
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還在被追捕?
或者他就那麼篤定錦衣衛的人找不到他?
君小姐回頭看了眼身後。就算身後此時沒人追來,誰又能保證前方是否已經張開了網。
這個朱瓚啊,抓就抓了,有成國公在,皇帝也不能真把他怎麼樣,何必鬧得這樣,又有什麼好處。
來到京城,你還能走的了,那這個皇帝也就不用做皇帝了。
成國公那樣睿智優秀的人,有這樣一個兒子是不是很頭疼?
君小姐透過灌木叢看著前行的朱瓚。
她沒有再邁步跟上,想著等他走遠了,自己就掉頭離開吧。
朱瓚卻遲遲的走不遠,不像昨夜那般疾行難以捉摸,他慢慢悠悠,擺著頭左看右看,就像一個起早閒逛的村民。
君小姐覺得自己在師父的磨鍊下算是很有耐性的人,但此時也有些不耐煩。
要麼乾脆就轉身走吧,被他發現就發現吧,又能怎麼樣,京城只有他能來嗎?大路只能他走嗎?左右不過一句好巧而已。
她才要轉身,就見朱瓚在路的盡頭停下來。
路自然沒盡頭,所謂的盡頭只是那條路拐了彎或者是一個下坡。
青光更褪去幾分,君小姐的視線也變得更清晰,所以除了朱瓚,她還看到路旁有個木屋。
荒野裡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建一個木屋,事實上那也不是普通的木屋,那是守墓用的屋子。
一般人家的墳地有個墳頭就不錯了,好一點的立個碑,再好的還會更講究,配著明樓暗閣,當然規格都是比現實中的小很多,表明與活人所用的不同。
而此時朱瓚一旁的木屋就比那些明樓暗閣更好,這是專門供守墓人用的。
只有那些王公貴族的墳地才配有守墓人,打掃著看守者陵墓。
陸家莊有王公貴族的陵墓嗎?
念頭閃過,君小姐的身子陡然僵硬,垂在身側的手也攥了起來。
陸家莊的王公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