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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妙逢時仍舊慵懶斜身,單手托腮,只將那藍皮冊子攤在小桌上,“你自己先喝茶,我看完再問你話。”

“是。”葉鳳歌垂下眼簾,偷偷舔了舔唇,喉頭泛著苦。

妙手一脈與大縉其他醫派最大的區別,是極其關注人在身體之外的不可見卻不能迴避的病灶,也就是民間俗稱的“心病”。

在妙手一脈數百年的傳承中,十幾代醫門與藥門弟子協力,耗盡心血探尋“心病”對人的影響,不斷嘗試各種針對“心病”的化解之道。

可古往今來,所有醫家流派的醫理,無不建立在對大量病例的觀測、彙編、研判的基礎上,再經過反覆的實踐論證,才會有各種對症的驗方。

奈何在大縉人普遍的認知裡,所謂“心病”不過是人偶爾脾性失控,或直接就當那人瘋了,沒誰會真將此事當做“病症”來對待。

因此,妙手一脈所鑽研的這種醫理對多數人來說,幾乎與歪門邪道沒什麼區別,自也不會樂意配合。

於是他們只能將探尋“心病”病例的過程做得極其隱秘,便分出了“藥門”弟子這一支。

藥門弟子以侍藥的名義站在離患者最近處,觀察並記錄患者的所有症狀,為“醫門”提供詳實的研判依據。

傅凜那身先天自帶的寒症在尋常醫者手上是頑疾,在“非疑難之症不治”的妙逢時手上,卻根本不算什麼。

當年她之所以會接下傅凜這個並不算難治的病症,全因無意間得知傅凜幼年時那場險些被生母掐死的極端遭遇。

在第一次診脈時,她看到傅凜對所有人無差別的強烈防備甚至攻擊的意圖,就知這孩子對妙手一脈來說是非常珍貴的醫例範本。

她留下小徒弟葉鳳歌在傅凜身邊侍藥,便是為了讓她近身記錄傅凜這個罕見的病例。

按妙手一脈的標準,葉鳳歌這七年算是極其出色地履行了藥門弟子的使命。

她獲得了病患毫無保留的信任,真正站在了離他最近的位置。

那本藍皮冊子裡記錄著傅凜七年來的種種。

無論是他身體上種種症候的變化,還是他心性行為的表徵,全都鉅細靡遺記錄在冊。

但葉鳳歌根本不敢想象,若傅凜知道自己留在他身邊,是為了將他的種種心病表徵記錄成冊以便傳回師門鑽研醫理,他會有多震怒,會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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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在這宅子裡見到他的母親時,他沒有當場發作?”

妙逢時隨手指了指冊子裡的某一段記錄。

葉鳳歌強忍心緒,點頭應道:“是。雖當時我被攔在北院,但事後聽宿大娘他們,還有他自己本人的說法,他當時除了臉色不是太好、話也不太多之外,沒有旁的異常。”

“那,傅將軍離開後,傅五公子又是什麼反應?”妙逢時若有所思地淡挑眉梢,以指節輕叩桌面。

“傅將軍走後,他就遣開身邊的人,獨自去了西院的溫泉池。”

再度回想起當日在溫泉池內傅凜的模樣,葉鳳歌心中疼得揪緊了:“他抖得很厲害,也很防備旁人,但神智大體是清明的,只說很冷。但我探過他的額溫,是正常的。”

妙逢時連嘖幾聲後,有些敬佩地笑了笑:“後生可畏啊。他這樣的情況,能到如今這地步,實在可說是心志堅毅了。”

“但前端時間他進了一次臨川城,並未與他母親或任何傅家人見面,卻險些失控,回來後大病一場,高熱臥床三四日,期間人是糊塗的。”

葉鳳歌喉頭滾了滾,話說得有些艱難。

這是她的職責,可她總覺得很對不起傅凜。

妙逢時疑惑地蹙眉:“進了臨川城就糊塗了?”

“不是,在臨川時我看出他在撐著,出城的路上就開始有些不好,”葉鳳歌閉了閉眼,接著又道,“待回到宅子中來,不到一個時辰,他就開始高熱,後半夜就徹底糊塗了。”

“好小子,我已許久沒見過這麼能扛的病例了。”妙逢時翻著手中那冊藍皮冊子,讚許又感慨地頻頻點頭。

“這小子真可怕,或許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他心志堅定得幾乎有自愈的本事。他心裡雖建了誰也進不去的牆,可他這些年在試著慢慢往外推。”

妙逢時撫著下巴,欣慰感慨:“多可怕的小子啊!七年時間,他心裡劃定的那堵能讓他安全的牆,就從當初的寢房,增加到後來的寢房和書樓小黑屋,如今,甚至已經拓寬到整個這座院子。”

在妙逢時所知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