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善再一笑,手又伸了過來。
陸敏懷中一把匕首,還是當日趙穆扎自己手的那姿勢,一把就扎進了許善的手掌中。外面人高馬大的李祿已經殺掉了在外替許善放風的兩個小內侍,提著滴血的尖刀踢門衝了進來。
許善一看李祿,才明白過來這小丫頭竟玩了自己一手,一手滴著血,尖聲叫道:“好個賤婢,你竟敢反水!”
他手裡亦有刀,提著便要往陸敏身上刺。陸敏腿腳伶俐,藉著椅背騰空竄起便是一腳。
李祿腿腳利索,躍前兩步,連刀往許善的胸膛裡捅著,不一會兒,這年邁的老太監便垂下頭,悄無聲息了。
陸敏跑過去扶那垂坐在牆角的陸輕歌,輕聲叫道:“姑母,姑母!”
陸輕歌滿身冰涼,也不知是叫許善餵了迷藥,還是自己昏迷的,無論陸敏怎麼搖,她一直都不曾醒來。
李祿更有經驗,一看陸輕歌只有出氣沒有進氣,搖頭道:“陸姑姑,她這像是在嚥氣的樣子,以我說,咱們還是扔在這兒,躲了的好,這人,咱送不出去了。”
陸敏早知陸輕歌無法行走,備了雲貴人常背小兒的那種揹簍來,此時已在往身上綁繩子。她絕然道:“不行,今兒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把她揹出去,揹回陸府。”
至少要讓她臨死之前,回到自己家。
外面橫著幾個死人,再磨蹭,禁軍就要來了。
李祿扔了那把刀,轉而將陸輕歌背在自己背上,也不過十七八的少年,忽而一笑:“得,雖你比我小,但我一直叫你姑姑,黃泉路上,你走天堂我走地獄,叫聲哥哥我聽聽!”
陸敏叫他說的一怔,這時候李祿已經把人綁在自己背上了。瘦成一截枯骨的陸輕歌,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任由他們顛來顛去。
他道:“不過開個玩笑,若今日不死,你這輩子都得叫我哥哥。”
太監雖淨了身,本質亦是男子。陸敏敬他這番忠義,低聲叫道:“哥哥!”
李祿背起那已昏迷的陸輕歌,剛行到門上,卻叫一柄長劍直挺挺又逼回了大殿裡頭。
來人穿著仙鶴補子的硃色一品官服,玉面威嚴,身材修挺,恰是滿朝之中是年青,也叫百官懼悚的宰相大人,竇師良。
……
作者有話要說: 許善誘殺陸敏,不止陸敏想的那麼簡單,後面會細說的。好吧,查明原因後我們的小白兔就準備黑化啦……
還有關於趙穆迎兩個女人入宮,也有他的道理,大概明天就會講述。
☆、喪事
目送護衛們抬走許善; 清理乾淨大殿,竇師良合上兩扇重生生的門,才去看跪在角落裡的陸敏。
她還是那身穿了四個多月的綾襦衣; 頭上兩隻點翠花鈿,皆散落在大殿的地板上。
“死了?”竇師良問道。
陸敏埋頭在陸輕歌的胸前; 唔了一聲,忍了四個多月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結舌許久,哽噎道:“先生,你不知道這幾個月來; 我有多少回盼著她能自盡,盼望著她能早點死去。我是她在長春觀那沒有日夜的地室裡,唯一盼望的人,她的救命盜草,可我無一日不盼著她死; 好讓我們都能解脫今日的困局。
您明白嗎,一個垂垂的死者,唯一盼望的人卻只想著她能早點死去。我是千古罪人!”
竇師良跪地,將陸敏攬了過來,哄孩子一樣輕拍著。
“但是隻要她還沒有死; 無論她做過什麼,我拼上自己一條命,也要讓她再見一回塔娜,我希望她在臨死之前; 能見見那個她為之而奮鬥了一生的孩子。
塔娜美的像顆珍珠一樣,是她的精血所化,可當她來到她面前時,她已經不認得她了。”陸敏語無倫次,埋頭在竇師良懷裡,忽而哇一聲哭,撕著衣衽道:“您不懂,陸輕歌是世人的罪人,而我,是她的罪人。”
在皇宮裡沒日沒夜伏侍於趙穆身側的那四個月,陸敏一直盼望著陸輕歌能有個結果,她沒有能力帶她走,於是盼望她能有一種安詳不苦的死法,那樣,她就可以逃了。
可父親帶著哥哥們上戰場上意欲將功折罪,母親和三歲的弟弟生活在靖善坊,君王的四海就是天羅地網,如今她逃不出去,也無處可逃。
竇師良一直輕拍著陸敏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樣輕聲細語:“我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我爹癱瘓在床,總是不停的咳血,只有到夏天最暖和的日子,才敢叫姨娘們扶著出來走一走。他經常徹夜哀嚎,大聲的叫,疼啊,疼,真疼啊。
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