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陸敏的腿腳,要跑確實很容易,而且竇師良的家離此不遠。趙穆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可能跑到竇府去劫人。
可是陸高峰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分明,他都可以藉著流邊全身而退,卻又帶著幾個哥哥捲進了戰爭裡面。
陸敏無法理解父親這種做法,他似乎總想用自己的誠意去感動君王,但君王對於誠意,除了利用,就是無情的抹殺,無論他做的再好,趙穆還有更多年青的,充滿熱血的將軍為他賣命,又豈會因此而感動?
陸敏望著窗外的雨幕很久,小心翼翼把陸磊放到床上,逗了逗小傢伙吐泡泡的小嘴巴,小聲道:“娘,我該回去了。
包氏氣的直跺腳:“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爹和你哥哥帶罪充軍,他趙穆還想把你怎樣?你聽孃的話,既出來了就不要再回去,去找竇師良吧,他會幫你的。”
陸敏咬了咬牙,撕開包氏的手,衝進了雨幕中。
她額前的流海叫雨淋溼,成了一捋一捋,關上兩扇如意門,雨打瓦簷的刷刷聲中,青磚巷子裡,馬車的車簾半搭,燈火圍了一圈,皇帝還是她離開時的姿勢,就在馬車裡坐著。
陸敏上了車,將兩隻腳伸入趙穆懷中,連泥帶水的,他蛻了她兩隻鞋子整整齊齊擺在一邊兒,兩手渥上她兩隻冰涼涼的玉足,暖的陸敏深深打了兩個寒顫。
長達三個月的欺騙。分明陸高峰帶著陸府四兄弟上了戰場,包氏也一直在靖善坊,他卻叫季雍整日騙她,說陸府一府的人都被流邊,送去了嶺南。
為此,天天騙她多吃飯,吃到陸敏近些日子整日想吐。
趙穆笑道:“我原本早就想告訴你的,但那天看流陸府諸人往邊的摺子,你多用了一碗飯。於是,我便命季雍每日都報一回,也不過是想叫你多吃碗飯而已。”
深秋寒冰似的雨凍的她手腳俱寒,他一雙溫熱粗糙的大手自她雙腳遊走到小腿腹上,輕輕揉攆,玉滑滑的小腿兒,也是玉一樣的冰涼,她似乎是天生的體質,怎麼捂都捂不熱。
趙穆唯一記得她混身燥熱過的一回,是她在寢室裡誘他,滿身緋紅,面若桃花。唯一的遺憾是果真太瘦太小,陸高峰當著他的面說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仿如一記耳光,打的他懵了許久。
他笑道:“瞧瞧,這不就有肉了?若你每日都能多用一碗飯,等明年這個時候,咱們就能成大婚了。”
陸敏心頭浮過一陣惡寒,亦不收腳,任憑他揉捏著,提醒趙穆:“榮國夫人和南陽公主正在替陛下行採選之事,您不必等明年,今年就可以大婚。”
趙穆顯然心情很好,湊了過來,再笑:“你猜她們最終會把誰採聘入宮?”
陸敏叫他的熱息逼著,也知這人行事,明面一套私下一套,不知道他起著哄行採選,又是為了做什麼,扭著脖子往後靠著,冷冷道:“這個奴婢怎麼能猜得到?”
她原本恨不能殺的他的時候,趙穆想逼她服軟,為此而不惜將匕首扎進自己手背裡,如今她順從的像只綿羊一般,他又忍不住要逗她發怒,生氣,她一生氣,倒別有些生意,不像麟德殿那些呆愣愣的木偶。
一點紅唇,淡淡的甜香,趙穆伸指扭過陸敏的腦袋,一點點在她緊抿的唇上拿舌尖划著,劃到她兩眼怨毒盯著他時,笑道:“你今天沒有逃,乖乖的回來了,我很高興。”
老爹又上戰場了,母親和三歲的弟弟還在京裡待著,這時候逃又有什麼意義?
陸敏忽而一歪,順勢躺進趙穆懷中,笑道:“我娘見著我,分外的高興,我家小磊也長大了許多,不過三個月而已,可我怎麼覺得,像過了三年那麼久。”
趙穆趁勢道:“若你喜歡,往後每隔十天半月,我送你回靖善坊看她們一回,好不好?”
陸敏埋頭在趙穆懷中,輕輕點頭:“那就多謝皇上了。”
趙穆攬過陸敏,聲音沉沉:“你爹早就去了火州,那個叫塔娜的小姑娘,他會帶回來還給陸輕歌,但是陸輕歌必須死,朕只讓她看一眼那個小姑娘,就會下令殺掉她。
麻姑,這是朕給你的生辰之喜,也是朕最後的讓步。你去見你母親時有多歡喜,就應該能想得到,我失去母妃的痛苦,所以,陸輕歌必須死。”
說著,他丟過一封信來,油紙包好的,昨天夜裡她半夜送給趙稷的信。
秋雨打著馬車棚不停刷刷作響,陸敏趴了許久,忽而翹著兩條腿在趙穆懷中輕笑,笑了片刻又抬起頭,支著肘子爬起來,滿嘴暖暖的香意吻上他的唇,柔聲道:“謝謝你!”
這才是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