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在席間貪杯。”林義哲讓她哭得心下一陣愧疚,不由得連聲安慰她道,“我自今日起,再不理那杯中之物!”
他現在有些理解了,為什麼沈葆楨對自己醉酒一事如此震怒,而且有“誤了婉兒一世”的話。
如果他這一次真的醉死了,再也無法醒來,最直接的後果,確實象沈葆楨說的那樣,誤了陳婉一生一世。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各種封建陳規陋習一直束縛著中國的女子。這時的中國,仍然是一個男權至上的社會,“從一而終”被認為是良家婦女應有的節操,男女雙方一經訂立婚約,女人便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而依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在訂婚後,如果未婚夫先亡,未婚女子雖居家,也須自持守節,被稱為“望門寡”。望門而寡的女人通常被認為“命硬”、“剋夫”,以致難以再蘸重嫁。在這種理論支配下,未婚夫先亡,往往使不幸的女子留下深重的心理陰影,認為自己“不吉”,而她們的結局,只有孤獨終身一途。
而自己若是真的在婚宴上貪杯醉死,不正是把陳婉生生的逼到“望門寡”的悲慘境地麼?
“我若是此後再有酒醉之事,辜負婉兒的情意,當天打五雷轟!”
“鯤宇休要如此說!”陳婉看到林義哲竟然發起了毒誓,又是感動又是著急,她一邊搖著頭,一邊伸手一下子捂住了林義哲的嘴巴,不讓他再說下去。
“鯤宇理會錯了,婉兒不是怪鯤宇貪杯。”陳婉看著林義哲,溫柔的眼波中突然閃過一絲憤恨之色,“婉兒是恨有人從中使壞,故意害得鯤宇酒醉不醒。”
“有人從中使壞?”林義哲心裡又是一驚。
“滿堂賓客,僅有鯤宇一人醉倒不醒。鯤宇可曾想過,這當中的關節?”陳婉伸手拭了拭臉上的淚痕,仰著臉看著他,正色說道。
“我還真是沒有想過。”林義哲讓陳婉說得臉上一紅。
林義哲感到臉紅是因為,其實並不是他不願意去推敲這當中的問題,而是關於婚宴上的詳情,他根本就一無所知,當然也無從推敲。
“鯤宇是誠實君子,當然不會想到這些鬼蜮伎倆。”陳婉悠悠輕嘆了一聲,垂下了頭,說道,“可嘆婉兒自詡識得酒性,竟也一時不察,讓鯤宇著了人家的道兒。”
“還請賢妻明示,小生洗耳恭聽。”林義哲故作嚴肅的板著臉說道,那副認真的表情惹得陳婉又是莞爾一笑。
“鯤宇可知,酒不可雜飲。雜之,善酒者亦醉,乃飲家所忌。”陳婉對林義哲說道,“爹爹久在軍中,喜好飲酒,各地美酒,多有貯藏,婉兒跟著爹爹在軍中一段時日,也識得多種酒性,凡有佳釀,婉兒不看封識,聞其香便識得其類。當日筵席之上,婉兒雖未親至,但聞宅中酒氣,便有六七種之多。”
“啊?怎麼會有這麼多?”
“當時婉兒即刻能辨識出的,除了必備之‘狀元紅’和‘女兒紅’外,尚有‘竹葉青’、‘龍巖沉缸’、‘茅臺燒春’、‘山西汾燒’四種。這些酒酒性有濃有烈,各不相同,若只喝其中一種,雖多也不會醉得太厲害,但如果混在一起喝,即刻便會醉倒。”
聽陳婉說到這裡,林義哲馬上明白了過來。
“筵席之上,所備之酒各不相同,同桌之人,所喝酒僅為一種,縱然喝得多了些,也不會有事,但鯤宇身為新郎,須得輪桌向賓客敬酒,因而最終只有鯤宇一個人把各種酒通通喝了一遍,所以才會大醉不醒。”陳婉接著說道,“婉兒事後讓彩玥去打聽過,當日除了國內各地名酒,尚有法蘭西出產之‘白蘭地’和鄂羅斯出產之‘伏特加’,皆為烈性名酒。”
聽到陳婉說出的這些酒名,林義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就算他再對酒沒有認識,也知道,這麼多烈性酒全部喝上一遍,體格再強壯的人,也絕對吃不消。
“也是婉兒因新婚喜悅,一時不察,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當鯤宇醉倒之時,婉兒心中氣恨,只想著怪鯤宇貪杯,全無體統,失了顏面,賭氣不去看鯤宇。可鯤宇竟然整整昏睡了一天,第二天清早還沒醒來,婉兒這才慌了神,趕緊叫人去請大夫,大夫看後連連搖頭,說鯤宇中毒過深,怕是要不行了。婉兒急得不行,央求大夫救救鯤宇,大夫只是不敢用藥,多虧了姑父極力勸說,大夫才給鯤宇下了幾帖虎狼之劑。之後大夫告訴婉兒,說鯤宇醒得來醒不來,全看造化了,若三日不醒,就準備後事吧……鯤宇可知,這三日姑母終日以淚洗面,姑父茶飯不思、無心理事,只是在廳內踱步……婉兒守在鯤宇床前,心痛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