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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體健壯,國字臉,闊嘴寬鼻,頗有威勢。此刻抬起頭來,雖然很是恭敬,但卻毫無懼色。“啟稟將軍,我等工匠聚眾前來,乃是想向將軍陳情,有苦衷!”
“噢?”王旭眉毛一挑,饒有意味地說道:“百姓若非有理有據,狀告荊州高官,那是不能直接上稟將軍府的,必須經過奏曹設在外面的信訪點,這點你可知曉?”
“這點草民知曉!”那大漢點頭應是,但隨即又開口接道:“可我等投信百餘封卻了無音信,無人受理,無奈之下。這才出此下策。還望將軍恕罪!”
王旭見這人談吐不凡。應答得體,神色舉止間不似尋常人,不由問道:“你是何人?”
“吾乃荊州軍事工坊,鐵匠管事,鄭渾!”那大漢朗聲應道。
聽到這話,王旭更疑惑了,疾聲問道:“你既然已是管事,也算是我將軍府下轄小吏。有事為何不稟報兵曹上級官吏處理?”
鄭渾苦澀一笑,搖頭道:“啟稟將軍,兵曹言我們所求之事,非他們能管!他們只管對我們工坊下達指令,然後我們定期交給生產打造的物資,發放酬勞,但是管不了我等之事!”
“兵曹也管不了?究竟何事如此重大?”王旭心中奇怪,再次問道。
鄭渾大膽地與王旭對視著,口齒伶俐地回道:“將軍,不知吾等各類工匠專司服務軍隊。研究技術,發展器械。是否算歸屬於將軍府?”
“當然歸屬將軍府,你們的糧餉俸祿皆為將軍府下發!”王旭點頭認同。就在
那鄭渾聞言,眼睛頓時一亮,隨即點頭道:“將軍既然認可此事,那請恕草民斗膽詢問,我工匠若是在工作中有意外死亡傷殘,歸屬誰管呢?我等工匠的日常事務,所需排程歸宿又由誰管呢?”
“這……”王旭陡然一愣,從來沒去注意過這等事。“你們不是設立了管事嗎?平日事務自然是由管事管理?你不也是鐵匠管事嗎?”
鄭渾苦澀一嘆,緩緩道出了自己的苦衷:“將軍,我們並非不知好歹,將軍給予荊州富足,給予我們一片樂土。我們都很感激,也願意為將軍盡點綿薄之力。可恕小人直言,我等管事只是工匠們推舉,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授權,隨著荊州發展,我們上沒有支援,下沒有制度,根本就是靠工匠們對將軍的一片感恩之心維持。”
“將軍給予小人們待遇不薄,按說我們也不該貪心,可將軍可知,我們工匠為了提高技術,研究新的成果,可是要自己掏腰包。我們的薪水除了家人基本溫飽,全用於研究和發展,若是能出成果還好,申報到將軍府會有高額獎勵,可大多數時候的研究,是根本沒有成果的,工人們有感將軍恩德,幾乎都傾盡全力,大多數人都一貧如洗。”
“實不相瞞,將軍可問問在場的工匠代表們,哪個沒有發明點東西,可有感將軍給我們富足平安,很多時候都未申報,沒有要將軍府一絲一毫獎勵。這次,我們鐵匠研製出一種新型鍛造器械,可惜卻有兩人在實驗中被器械落下活生生砸死!”
“此類事情已經發生過多起,之前也從未抱怨過,兄弟們一直都堅持著,理解將軍為保荊州平安,南征北戰,將士們沙場浴血而回,荊州府庫也需要大量錢財物資,所以弟兄們也都默默地做著,一切只為支援將軍,為荊州的富饒平安盡一份綿薄之力!”
說著說著,這鄭渾一個壯漢,竟然是滿眼淚光,伸手擦拭著接道:“平日裡,兄弟們都將俸祿用來搞研發,可生死之後,留下上老下小無依無靠,卻連歸屬哪裡都不知道。”
說著,這壯漢從懷裡掏出一張血紅的絹帛,揮手展開,足有一米見方,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紅色的字跡,王旭一看就知道乃是鮮血所寫,觸目驚心。
“將軍且看,這上面便是為製造器械身死的弟兄,每一人的名字,都是後來的兄弟以血寫下,包括學徒與雜役在內,這些年共計一千二百三十二人。就在目前他們中有人的孩子,正在襄陽街頭行乞,我等俸祿也不多,供給家人吃穿,再加上平日研發提升技術所需,已是不夠,能給予支援也極度有限!”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將那用血寫出的名單高高舉起,跟隨他前來的工匠們,也是輕輕擦拭著眼淚,無聲地哽咽著。
王旭震撼了,被這番陳述給深深震撼了!
他還真的從未想過,更沒想到,荊州不斷湧現的先進技術,精良的鎧甲兵器,無往不利的戰爭器械背後,竟然是這樣一份血淋淋,**裸的血書,人算不得多,可卻比戰士沙場陣亡更讓人震撼,更讓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