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所著。
大多數人都以易測命,占卜吉凶,而對儒士來說,易就是一門學問。巫祝時代雖早已落幕,但對君權和人心的影響力卻散佈到了天文、星相、史官等領域,而基於周易所立的吉凶禍福預測觀念更深入到了方方面面,大軍出征前都要搞搞占卜的形式。
這一套傳統綿延下來,在王衝看來,周易幾乎就如《聖經》一般,對人心的影響根深蒂固,以至於辦什麼大事,不在周易裡找到理論依據,就難以立足。
隨著儒學興盛,周易漸漸被儒化的趨勢也越來越明顯。《十翼》託孔子之名,借周易談立身處世,談君子之德,這就給後世儒士借周易談治國,談天下,談xìng命道德留下了介面。
“易本系於象數,轉為義理,自揚雄而始,揚雄,成都人!”
作為蜀人,顧豐當然著力推崇蜀人,可聽顧豐細談,王衝也起了自豪之感,揚雄的確是牛人。在揚雄之前,搞周易的都是玩玄而又玄的象數之易。用顧豐的話說,象數之易就是鬼神之道,企圖借周易的象數解天地玄機,握吉凶禍福於手,易相就是這麼來的。
而揚雄得其師,成都人嚴君平的啟發,引儒學入易,自創《太玄經》,借周易大談儒家義理。《太玄經》自創了一套體系,將類似周易的卦象卦辭與時rì對應,闡述天地變幻間所蘊的儒理,這就為易學義理派搭起了骨架。
揚雄之後,再有王弼引義理入易,但因儒學始終未昌,漢儒尊chūn秋,唐儒埋首經學,易學義理派也始終難見起sè。
到了宋時,儒出寒門,天下皆士,儒學大發展,不僅易學的chūn天來了,易學義理派也驟然崛起。大儒安定先生胡瑗有言“夫大易之道至廣而至大,極天地之淵蘊,盡人事之終始”,這話就將易學定義為人道治世之基,義理之學。
以胡瑗、孫復、李覯“宋初三先生”以及范仲淹和歐陽修為代表,易學義理派在慶曆年代就已蓬勃興起。而後的張載、二程、三蘇、司馬光、王安石都把易學當作了闡述自己學術的舞臺,誰不治易,誰就無才,更談不上立論。
聽顧豐簡要回顧了易學發展史,王衝就有感覺,以前只知宋儒是“六經注我”,具體如何,不甚了了。現在來看,易學上宋儒“周易注我”就是鮮明寫照。
“義理之易,各有所解,各說紛紜,但都託於象數之辨。若是沒有象數的基礎,就理解不到各說的真意,因此象數之易也不可忽視。”
顧豐果然是雜學,又談起了象數之易。
“若論象數之易,蜀人也當稱雄。程伊川說易學在蜀,這個易學更多是指象數之易。傳河圖洛書和先天圖、太極圖的陳摶,也是蜀人!”
就如顧豐之前所言,義理之易是借周易抒發自己所主張的義理,是“周易注我”。而象數之易則是“我注周易”,企圖自周易八卦中尋得象數之理,由此窺破天地玄機。因此易學的象數派對周易本身研究更為透徹,要學易,至少也要在象數上打下基礎。
“可惜邵子文已回果州了……”
顧豐遺憾地道,王衝同樣遺憾,能有邵伯溫這個數易大師指點,象數之易學起來也該事半功倍。
“唔,老兒所知,也偏於象數,教你也未嘗不可。”
邵伯溫是求不上了,而且開口就是學二十年,王衝可沒那個道心,學點基礎也就夠了,顧豐正合適。
顧豐倒也沒推託,王衝正要拜師,卻聽這老頭又道:“這畢竟是私授,這個……”
見老頭一手撫肚,一手捏腰,指頭摩挲不停,王衝頓時明白過來,這老頭在要學費呢,果然是顧八尺啊。
“一個時辰一百文!”
“嘿……還論時辰呢?”
“當然,能不能學到東西,總得分時間判別,按時辰計帳,很公道啊。”
“你小子,滿肚子花花腸子,也罷,就按時辰收。不過一百文……車伕載客十來里路就能得一百文,老兒這學問這般不值錢?”
“二百文!”
“怎麼也得一貫……”
“二百文不變,我再找幾個學生。”
“三百文,學生四人以內,問答也費jīng神。”
“二百五!”
“行吧……”
王衝與顧豐一陣討價還價,終於以二百五十文每人每時辰的價碼談定,隔天上一課,每課一個時辰。
本著攥取一切附加價值的銷售jīng神,王衝也提出了附加條件,比如開列講課大綱,提供參考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