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尚蜀國公主的駙馬王詵,品性幾乎也與王詵如出一轍,都是一樣的浮華崇奢,浪蕩不羈。王詵當丈夫和駙馬不稱職,趙佶當皇帝更不稱職,都只適合作後世那種蓬頭垢面的文化人。
不,趙佶算不得文化人,書畫再好,腹中空空,也算不得有文化。王衝依稀記得,趙佶的“文化程度”在宋朝皇帝裡即便算不得最低,也是倒數的,他連《春秋》都沒讀過。儘管當時《春秋》已衰,《孟子》正興,但終究是儒家經義,不讀春秋,就跟九百年後大學生不學政經一個性質。靖康之難時,被金人押送北行,趙佶才讀春秋,痛悔自己在位所為。
其實也不怪他,當年他只是個親王,在位的哲宗皇帝還年輕,上面還有簡王,他當皇帝的可能性極低,也就沒人關心他的教育問題。可惜,遇上了不循常理,一心偏愛他的向太后。
不過這倒不意味著趙佶不在意王衝,只是關心的重點不在他最感興趣的一面,而僅僅將王衝當作能做事,還跟道門有淵源的臣子。這倒正合王衝心意。真要把自己跟林靈素拉在一起,倒是件頭痛的事。
“當日你我所見的帝姬是茂德帝姬、成德帝姬、洵德帝姬、顯德帝姬、順德帝姬、儀福帝姬和柔福帝姬,其中茂德帝姬最美,越年就要待宇宮中,還不知誰有福得尚,你我竟然能親見,說了出去,要惹天下人嫉恨啊……”
可王衝還不得不跟林靈素打交道,這傢伙已定了天寧觀供奉的道官,樂顛顛地來找王衝敘舊。
“師弟你說得對,道法只是小伎。真意才是大道。”
他一副徹悟的表情,讓王衝很有些懷疑。這真是歷史上那個奸邪妖道?
“你看,神霄雷法所言紫宮。當是皇上的龍庭,皇上若不是道君轉世,怎會在凡間興道抑釋?”
林靈素應該是驟然得寵,還沒養出奸邪城府,竟對王衝直言他的邀寵之道,讓王衝暗翻白眼。就知道這傢伙走不了正道,所謂的“道法真意”,就是將神霄雷法變成皇權神授的道家版本,嗜好浮華表象的趙佶就喜歡這一套。
“你在俗。我在道,我們俗道聲氣相連,富貴便在眼前!師弟,努力!師兄也一定會照顧你的!”
林靈素異常熱情,這也是瞧在王衝沒有砸他場子,反而替他託底的情份上。王衝心說王黼和梁師成的大腿我都不抱,還抱你這牛鼻子腿作甚麼?
離林靈素成為御前紅人還有很長時日,就算是廢物利用吧,王衝這麼想著。本想把王黼當作臨時大腿抱抱。可自己這次冒尖的聲勢太大,抱上王黼,日後要再洗脫就太難了,所以不得不推翻之前的想法。事先就跟王黼劃清界限。而這個林靈素,倒可以用用。
王衝擺出一副既疏離又留有餘地的態度:“你我的事暫且不說,師傅不原諒你。我也不認你這個師兄,要師傅忘掉當年之事。總得有誠意。”
林靈素有些為難地道:“師傅年歲已高,千里奔波……不太合適吧。”
果然是奸邪小人。滿腦子就想著邀寵於君前,就怕師傅搶了他的機會,王衝不悅地道:“師傅只關心他的大道,你能說服官家寫塊匾之類的,彰顯西川神霄之名,師傅就很滿意了。”
讓皇帝為某個道門寫匾,這可不是小事,蜀中青城山上清宮都沒有皇帝的御筆賜匾,林靈素面露為難之色,王衝又道:“這不也是為師兄你彰名麼?現在做不到,以後總能做到吧?”
想著受封真人,身披紫袍,睨視天下羽客的光明前景,林靈素心中火熱,點頭道:“師弟便與師傅這般說罷!我林靈素……不,七難,定為師門掙回一塊御匾!”
父親找上趙老道,竟扯出了林靈素,真不知是場福緣,還是場孽緣。
林靈素走後,王衝又有感慨。別看林靈素現在熱情,待再得寵,城府也深了,態度肯定也會改變,說是趁熱利用,能維繫住關係就不錯了,看來也不能對此人有什麼指望。
林靈素走後第二天,李庠又來了,這次是來頒旨的。
升官了,本官升到從政郎,從政郎雖與修職郎都是從八品,可修職郎只是對應試銜錄事參軍,知縣令事一級,而從政郎卻是對應錄事參軍、縣令一級,是本官,也即寄祿官文官三十七階中的第三十五階。
這道特旨與邊事司職事無關,是獎勵王衝上《西南夷志》一書。除了升本官,還特赦王衝父親王彥中之罪,對王衝來說,這事才更讓他歡喜,父親可以回成都了。
不過這跟他所瞭解的朝會爭論不同,趙佶本是發話說要重審此案,現在卻變成了特赦。王衝將給李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