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又有些意外,還以為這傢伙會心不甘情不願呢,卻不料此人毫無紈絝作派,俐落大方,不由頓生好感。
觀感一變,心思也變了,王衝擺手道:“剛才也只是跟十六郎動了意氣,什麼彩頭,就不必當真了。即便我輸了,相信十六郎也不會真讓我揹著旗子去城裡招搖。”
宇文柏一怔,那表情像是在說,你可抬舉我了,我是真心想見你去出醜的……
林掌櫃卻是微微頷首,看王衝的目光又多了一分讚許。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已有約,怎能踐廢!?”
宇文柏有些作惱,啪的一聲,又將一個東西拍在桌子上。
“這也是錢!依約也要拿出來,大郎,七郎,你們掏的過rì我還!這場賭約總是我定下的。”
等宇文柏手挪開,金黃之sè映入王衝眼簾,身後林掌櫃抽了口涼氣:“十六郎……”
金澄澄的一塊牌子,王衝拿起來一掂,估計有一兩重,不清楚此時金價是多少,總之絕不止幾貫鐵錢。而看這金牌泛著淡紫光澤,鐫刻有jīng致花紋,正面還刻著“大觀福壽”四字,怕也不是能直接用金價衡量的。
鮮于萌忐忑地道:“這是官家賜給你大伯的紫磨金牌,不能算錢吧,彩頭只是說錢。”
宇文柏昂首道:“金子怎麼不是錢?即便不算,今rì算學有得,自該有所酬報。”
林掌櫃默然點頭,這話是正理,王衝不僅贏了賭約,還以這等神奇演算法示人,這是人家該得的。
泛著紫暈的金光投在王衝眼中,似乎也將他整個人映得發亮。
摩挲了幾下,王衝放下金牌,眼中光彩消散,緩緩搖頭道:“這東西,不是錢,我不能要。”
這金牌就算賣不了百貫,怎麼也值幾十貫,王衝當然想要。
但王衝上一世裡早就有了歷練,懂得什麼錢該拿,什麼錢不該拿。嘴裡所說的道理是一面,另一面則不足為外人道。這金牌明顯是宇文柏不甘心丟了面子,腦袋一熱拍出來的,真要拿了,本該結下一樁善緣,卻就要變成孽緣。
宇文柏皺眉,有些不耐地道:“不算錢,也算學費!”
王衝臉sè沉了下來,嚴肅地道:“方才王衝有言,這演算法也只是從書上看來的,本就該承著書人之願,代其廣傳天下,怎麼能藏為私技呢?以他人之技易錢財,更非君子所為!韓昌黎曰,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王衝拂袖怒哼道:“宇文柏,你這是辱我乎!?”
宇文柏那張小白臉瞬間轉紅,嘴角抽了又抽,也不知是臉痛還是心痛。可王衝這番話,立場無比端正,道理無可辯駁,自詡君子的他,怎麼也翻不動臉。
糾結片刻,宇文柏頹然道:“我絕無辱人之意,方才只是一時心迷,謹受教……”
王衝見好就收,緩下臉sè,稱讚起宇文柏的算學之才,把宇文柏那垮著的臉拉了起來。
看上去兩人是前嫌盡釋了。卻不知,王衝在暗讚自己演技還不錯,宇文柏在暗惱自己心xìng不穩,兩人各有心懷,這笑聲也顯得有些做作,倒讓一旁的林掌櫃笑意更深了。
“我的,大郎的,七郎?”
“我的錢不都在你身上?”
“別跟我說你沒留下買零嘴的錢……”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牌不能要,彩頭卻是要的。包括鮮于萌的小錢包在內,王衝將三個少年身上的錢財一卷而空。
壓住當場數錢的衝動,王衝細細交代了鋪地錦演算法,再稍作寒暄,這才向眾人道別。
老少四人目送王衝而去,鮮于萌咬牙切齒地道:“王二老盯著我笑!我臉上有花嗎?準是他腦子還沒好!”
“你?你想多了吧……”
宇文柏說話時,視線依舊落在王衝的背影上,神sè鬱郁,一不小心,就多了個師傅……
“華陽神童之冠,真是名不虛傳,只可惜再不是神童了。”
林大郎既是感慨,也有些鬱悶,王二郎都沒問過他的名字呢。
林掌櫃也悠悠一嘆:“就是如此,王二郎才令人刮目相看啊。”
林大郎不解:“這演算法一說破,也沒什麼了不得啊,王二郎不過是從書上看來的。”
林掌櫃搖頭:“我是說他這個人,不止是孝,還能守得住正心。”
【1:鋪地錦的具體演算法很簡單,相乘數分列格子上方和右方,每位數相乘後,得數寫在兩數相交的格子裡,格子用斜線劃作兩半。得數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