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的臉呢!
圍觀路人眼珠又一轉,看向安大爺和唐加明。
前者是陸四爺的同輩之交,後者是杜七少的未來舅兄,其中利益糾葛豈是三家聯姻能輕易抹平的?
杜七少看著人小心倒大,不管這話是暗指安家還是唐家,銼的都是兩家的威風,不管瓷窯事故是不是人為,就算離間不了陸四爺和安大爺,也能煞一煞唐家這個未來親家的銳氣。
安大爺眉頭大皺,倒也不惱。
所謂商人逐利,論起真章來情分終歸要排在利益後頭,杜振熙這話雖無禮,卻在理。
任誰惹上這樣的人命官司,摘清自家後,都會懷疑外人。
只他是長輩又是安家家長,即便清者自清,此時也不能上趕著對號入座,他眼風尚未掃過去,同樣眉頭緊鎖的唐加明就上前一步,朗聲笑道,“七少的意思我明白了。杜府仁善不吃獨食,肯提攜安唐兩家乃是大義。如今瓷窯出事,七少有所疑慮也是應該。人命官司了結了,事故緣由還得細查。
不如請縣官老爺派人坐鎮,做主徹查事故緣由。唐家才得的新股,尚未能插手杜記瓷窯的管理事體,我雖不才,但七少若是放心,我願代杜、安、唐三家出面,協理官爺一應徹查事宜。”
唐家既然敢動瓷窯的手腳,就不怕被人抓住首尾。
一句尚未深入瓷窯管理體系,就將唐家的干係先撇清了幾分。
選中瓷窯鬧事,不過是想拉安家把水攪渾,結果可想而知,最後必定只是單純事故,查不到唐家頭上,更牽扯不上安家。
而老蒼頭等人面若死灰,根本無心理會他人的樣子,顯見和他們接觸的另有其人,並不知道背後指使是唐家,這場才拉開大幕的鬧劇,只會消無聲息的快速消散。
杜振熙心下嗤笑,面上故作高深莫測,“三少出面,我沒有不放心的。”
行會大佬在心裡樂了,怪道請他們出面用的是陸四爺的名帖,送名帖的卻是杜七少身邊的竹開,杜七少這是和叔叔、親家打擂臺,打到他們跟前過明路來了。
縣官老爺也在心裡樂了,杜七少當真人小鬼大,原來不過是想借他的場子使下馬威,針對的根本不是死傷家屬,他表示清官難斷家務事,無意趟渾水,只應了唐加明所請,點師爺並幾個能幹捕快出面跟進後續,驚堂木一拍:退堂!
連各打五十大板都省了,原告被告走個過場錄口供存底,大傢伙打哪兒來的就打哪兒回去。
老蒼頭等人心中忐忑,顧不上丟了差事和名聲,也不怕有官爺在誰會再為難他們,只擔心另一半橫財的著落。
肯拿人命換錢的醃髒貨色,心中所憂所慮也不過如此了。
圍觀路人卻沒有作鳥獸散,又興奮又八卦地盯著一徑沉默的陸念稚,眼見陸念稚俊臉陰沉,拎小雞仔似的拎起杜振熙就走,袖子一揚,就把杜振熙丟進了自己坐的馬車裡,單點明忠趕車,命明誠隨安大爺、唐加明等人回瓷窯處理後事,又掃一眼桂開,桂開只得趕著杜振熙的空車打頭先走,代為恭送行會大佬。
言行舉止不怒自威。
剛才還威風凜然的杜七少,轉眼就被陸四爺支走心腹小廝,滅了氣勢。
到底隔著輩分,萬事之前頂著個“孝”字,杜七少齒少氣銳,這樣將家中內鬥的一角陰私捅到公堂上來,自己倒是公開立威了,回去家門一關,陸四爺再拿輩分孝道一壓,還不知是何精彩境況呢!
圍觀路人伸長脖子放慢腳步,只恨不得能瞪穿厚實的車廂,瞧瞧共乘一車的叔侄究竟怎麼個不和法兒?
可惜馬車揚塵而去,啥也沒能看成。
圍觀路人紛紛扼腕。
殊不知車內氣氛雖說不上多溫馨,但也並無劍拔弩張,陸念稚斜倚矮桌的姿態懶散松乏,俊臉上哪裡還有半點陰沉,只乜著眼角語帶戲謔道,“我名下管事辦事不利?瓷窯事故可能是人為的?拱唐加明親自徹查?小七,你這是神來一筆,還是藉機拿我做筏子?”
原來商量的是,由著想送死的人幫唐家做局,他們只需順水推舟,掙回杜府名聲,消除柳氏疑心。
不承想杜振熙臨到了,突然將矛頭指向他,又說出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話,徹底將瓷窯事故的收尾事宜,盡數推給了安家、唐家。
杜振熙不信陸念稚看不懂她的用意,否則怎麼剛才只管沉默,半句駁斥她的話都沒有?
但陸念稚“質問”她,她不能不答,遂慢條斯理的整理被陸念稚“拎”亂的衣襟領口,拍著起褶子的袖口道,“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