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陸念稚那一番“提點”,這樣的結果本該讓人放心。
此時此刻,杜振熙卻不得不多想。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果傳言真和唐家有關,那麼唐家對聯姻的積極用心,就有待商榷了。
杜振熙沒作聲,聽著霍霍車轆聲,腦中不期然迴響起陸念稚腳下一雙木屐,踏著湯池青石地敲出的清脆聲響。
她垂眸看向自己盤坐的雙腳,再次輕敲車門,“回頭準備些不胳腳的軟布團,每隔一季把我的鞋都做大半寸,塞些軟布團進去。”
陸念稚的戲言倒提醒了她,假喉結好辦,不長鬍子也好說,腳要是一直太秀氣,難保有心人不注目。
細節決定成敗。
桂開一聽就懂,遂也不追問杜振熙哪兒來的突發奇想,只鄭重應下。
杜振熙的心思已轉回唐家,默了片刻才沉吟道,“慶元堂人多眼雜,這幾天,你讓人暗中留意四叔的動靜。”
第12章 真好還是假好
“您是擔心四爺藉著外宿慶元堂的便利,和唐傢俬下來往,阻擾您和唐七小姐的親事?”桂開已經知曉雅間發生的事,聞言忙提出自己的隱憂,“依我看,與其擔著被發現的風險盯四爺,不如派人仔細查一查曲大家的底細。”
比起杜唐聯姻受阻,他更擔心陸念稚嘴上說著不要,最後虛晃一槍真娶回什麼煙花女子,一來杜府內宅難免生禍端,二來也給杜府內宅的名聲抹黑,將來哪家正經小姐還願意“嫁”給杜振熙,對著個來歷不乾淨的女子,尊一聲長輩屋裡的小嬸嬸?
如此一來,同樣有礙杜振熙的親事。
和十三行的幾位爺一樣,桂開同樣不相信,對著曲清蟬這樣的美人,陸念稚會不動心思。
杜振熙卻不予置評,腦中劃過陸念稚和曲清蟬並肩而坐的畫面,只覺二人之間雖無親暱舉止,卻自有一股難言的默契,不似尋常恩客和花娘,再想到曲清蟬言行間的淡然自在,心下不禁好奇。
曲清蟬自然要查,不過,傳言源頭和唐家底細之前都是桂開著手核查的,以桂開的老練,一次沒能挖出實錘,再查也是枉然。
只能另闢蹊徑。
遂也不駁桂開的提議,只就著他的擔憂安撫道,“曲大家進不了杜府。四叔屋裡連通房都沒有,在正式娶妻之前,豈會突然起意弄什麼妾室進門?你別忘了,四叔身上的舉人功名,當年是怎麼考回來的。”
想起那件陳年舊事,桂開恍然失笑,點頭道,“是我一時急躁,想岔了。”
杜振熙星目微眯,閃過一絲促狹笑意。
她揹負著女扮男裝的秘密,陸念稚身上,也有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桂開不清楚,她和曾祖母卻一清二楚。
出口的語氣越加輕快,給桂開吃了顆定心丸,“於女色上,四叔招惹不了是非,你且放心罷。”
她隨手撥弄著腰間金三事兒,笑容略古怪。
主僕二人提及曲清蟬,在樓上看風景的人也正說起她,曲清蟬的身側冒出顆小腦袋,望著杜府馬車遠去的方向讚歎道,“杜府七少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個人才絕豔的漂亮小公子。”
曲清蟬不以為意的往一旁讓了讓,輕拍小腦袋笑道,“怎麼?才看過一眼,就被七少迷倒了?”
“你別拿話頑笑我。我自己知道自己斤兩,哪裡敢宵想四爺的家人?”小丫鬟千柳半抱月琴,捏著絲娟仔細擦拭,奇道,“我沒被七少迷倒,你也沒能迷倒七少。除了四爺,我還是頭一回見七少這樣的,看你的眼神乾乾淨淨,沒有半點齷齪神色。這可真是難得,我看呀,四爺和七少不是親叔侄,倒勝似親叔侄。”
她知道陸念稚和曲清蟬的真實關係如何,曉得陸念稚對曲清蟬別無他想,也就更加好奇,杜振熙竟也對曲清蟬不為所動。
曲清蟬聞言一愣,仔細回想杜振熙的一言一行,倒真如千柳所說,看她的眼神只有純粹的欣賞。
這位七少,有點意思。
千柳已轉口八卦,瞥向已近尾聲的雅間嘻嘻笑道,“真正被七少迷倒的,是那位唐七小姐。可惜呀,四爺似乎不喜歡她做侄媳呢!不過,有件事情,我今晚倒是看明白了!”
曲清蟬偏頭,看著千柳一臉“想知道嗎快來問我呀”的表情,十分捧場的笑問道,“什麼事?”
“外頭不是有傳言嗎?說七少開始接手杜府生意起,這兩三年沒少和四爺暗中較勁,二人漸生嫌隙,關係不好嗎?”千柳半是嘲笑半是自豪,隔著絲娟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