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捧了茶盞走到門前,朝裡喚了一聲,待到徐太太說了聲“進來吧”,方才小心地推門而入。
徐太太黃氏現下穿了秋香色交領褙子,未施脂粉未戴首飾,正在窗前練字。
聽到張媽媽進屋,她隨口說道:“我很快就好。你且等會兒。”
放下筆拿著帕子淨手,黃氏走到茶几前略看了眼,才發現張媽媽端來的是什麼茶,有些意外,“怎麼今兒是你來泡的?”
黃氏眉眼柔和,氣質溫婉。年歲稍大到了中年後,更是愈發沉靜。
茶香四溢。
黃氏慢慢品著,不時頷首微笑。
張媽媽問:“婢子泡的可還合胃口?”
見黃氏點了頭,張媽媽又道:“其實泡的好不好倒是其次。這茶本身十分出眾才是最重要的。依著婢子看來,長樂郡主這做茶的手藝可以稱得上是這個。”
說著就豎起了大拇指。
見張媽媽難得一見的玩笑樣子,黃氏不由笑了,再抿了口茶,方喟嘆道:“真的是很好。”
好到她即便知道應該拒絕,卻還是收了下來。想想不妥,又給了五百兩銀子做謝禮。
只怕那黃白之物沒的辱沒了對方的好意,黃氏特意叮囑丫鬟,說話一定要客氣點。
福建本是產茶之地,黃氏隨夫君在福建多年,喜茶愛茶,於此研究很深。
從這位小郡主做茶的仔細認真來看,對方並非是那種為了討她歡心一時興起而做出來的花茶,而是真心喜歡,從挑選到晾曬無一不精細。
正是因為對方的這種態度,且做出的茶真心不錯,她才把東西留了下來。
品嚐過後,唇齒留香。
張媽媽看黃氏甚喜此茶,半玩笑半真地道:“太太在京中少有玩伴。若這郡主是個懂事的,或許可以一起品茶踏青。”
不怪張媽媽這樣提議。
太太來了這麼多天,對誰都不太放在心上,唯有那個茶鋪的小東家能讓太太花費些心思。
至於高門太太和貴女們,除了這位長樂郡主得了太太的另眼相看,對於其他人,太太更沒有結交的意圖在。
謹慎是好事,可謹慎到身邊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那就有些孤單了。
黃氏知道張媽媽的好意,笑道:“聽聞她才十多歲,即便喜好在此,也不見得能夠談得攏。再說。”
她柳眉輕擰,思量了許久。一杯茶飲盡後低聲道:“長樂郡主可是太子那邊的人。”
長樂郡主與皇家關係甚深。若與她交往,少不得要連累得相公站了太子那一方。
這可得不償失。
張媽媽是跟了黃氏幾十年的老人,很多話旁人說不得,她可以。
邊收著茶具,張媽媽邊笑說道:“老爺之前不是說麼,跟著皇上總是沒錯。而且老爺也說過,皇上很器重太子,那跟那一派多交往也沒什麼。”
黃氏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拿了本書去院子裡小坐。
徐大人剛任職不久,且京城事務繁忙,在家時間很少。
張媽媽看黃氏一身清冷的孤寂,不由得沉沉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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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二十這天。
族學裡一片喜氣洋洋。
小姐們都盼著明日的休息日,嘰嘰喳喳地議論個不停。
先生在前面用戒尺砸桌案敲得咣咣響,“你們就不能消停點?還有一盞茶的時間才下學!”
小姐們趕緊收斂了雀躍的心思,努力坐端正些。
玲瓏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東西。
郜心蘭小聲說:“我覺得你說,明兒不去鋪子裡?那你來我家玩嗎?我讓我娘,煮好吃的。”
“這次怕是不行了。”玲瓏歉然地和她說:“我答應了人,已經連續誤了三次,這回再不過去,恐怕要遭數落。”
這事兒郜心蘭也聽說過。
前幾天的時候,五皇孫帶了幾個人專門來族學門口堵玲瓏,還問她到底能不能去東宮玩。
玲瓏覺得很冤枉,忍不住和郜心蘭小聲抱怨。
“我也不是沒給他。明明給了他的,只不過他不樂意,怎麼送過去的怎麼給我送回來了。”
即便最近再忙,玲瓏也抽時間進宮探望太后了幾次。
在郜太后的靜安宮,玲瓏做了桂花茶和桂花酒,又告訴莊嬤嬤她們應該大概什麼時候收起來,什麼時候晾曬。
她記得和宋繁時的約定,在靜安宮的時候特意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