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靜晃著盞內的茶乳,微笑道:“果真是中書舍人。”
謝映舒點了點頭,掩唇咳了咳,他最近太過操勞,這幾年來頭一次受了風寒。靜了一會兒,問道:“陛下上回可有跟你暗示什麼?”
成靜擱下那茶盞,說道:“上次下令駐軍自宛城繞永寧抵曹陽,將胡人逼入山中,後方高昌侯逢暴雨晚至,坐收了漁翁之利,陛下本不欲嘉其功勳,但看此役之中,我一旦被獲罪,便是大都督宋讓獨攬軍權,為保制衡,便順道升了劉踞的官。”
“劉踞自襲了祖上爵位之後,此番倒是揚眉吐氣,一時門庭若市,陛下想必樂見其成。”謝映舒抿了一口茶,語態懶散,“此人不足掛齒,難成氣候。”
“錯就錯在這難成氣候之上。”成靜道:“劉踞的侄子強佔田產,早被典農中郎將參了一本,如今,劉踞遠親縣令劉峪又與當地太守勾結,私相授受。而劉踞又想著趁百官結交之際,拉攏黨羽,其子劉冶又與潁川崔氏之子崔君堂交好。”
“宋讓為人剛正,不喜與世家為伍,倒白白便宜了這個姓劉的。”謝映舒咂摸著想了想,覺得有些意思,他揶揄道:“想必定初也沒把高昌侯府放在心上吧?”
成靜驀地一笑,搖頭道:“我管他作甚?陛下的意思,還是由著他蹦躂。”
謝映舒復又笑問:“那定初說他作甚?”
成靜回他一笑,“你猜?”
謝映舒道:“閒的?”
“……”成靜抬手揉了揉眉心,無奈道:“盯著你我的人不知多少,我不過來做做樣子,告訴那些暗地裡籌謀之徒,我跟你們謝府現在關係緊密,讓他們小心著點,別傷了自己人。”
“好你個成定初!”謝映舒抄起桌上一本書,朝他砸了過去,嗤笑道:“你這廝說了半天,找我做擋箭牌了?”
成靜接過那本書,又丟了回去,彎了彎眼睛,笑吟吟道:“看你泱泱大族,何須掛齒此等小事?”
……泱泱大族。
謝映舒慢慢斂了笑意,薄唇一抿,深深地看著他,“定初,當年你們成族,才是世族之首,你真的不在意嗎?”
作者有話要說:成靜,字定初。
謝映舒,字若瑾。
看到你們都誇完女主誇哥哥,為我的男主掬一把淚。
這樣吧,今天留評的,字數有十五字(可以隨便湊)或者誇一頓男主的,我就給發紅包啦,金額隨機,單人最貴不過100JJ幣(1RMB),就當新年賀禮吧~~反正本文讀者現在還不多,這個錢咱給得起=w=
最後,《豔煞他》新番外晚上會放在微博上的!
第14章 思慕
文昭十六年,晉王與齊王奪嫡失敗,晉王黨羽屠戮殆盡,唯剩尚書令成諍之族。
文帝繼位,以惜才之名,三駁成諍罷官之請,時人皆敬服文帝仁德。
慶熙二年三月十二日,上以尚書令成諍貪汙受賄、構害忠良之名查抄成府,昔日清譽滿天下的清河成氏一夕陷入泥沼,遭萬人唾罵。
成族上下皆下獄待斬,然成諍門生眾多,滿朝皆信成君之德,聯名上書,上遂改為流放,然成諍血書陳其清白後自縊於牢中,言辭懇懇,唯求文帝下放過全族性命。
逾三日,成諍次女成璦於獄中夭折,妻姜氏自盡,文帝感念成族輔佐兩朝,遂赦免全族之罪,改為貶謫,並詔成諍幼子靜入宮為太子伴讀。
自此,成氏一族就此衰落。
當年之事,百官都緘默不提,其實很多人心裡都明白,為何突然下獄成氏全族,十有八九是文帝之意。
一個帝王,不會真正地容忍昔日阻礙自己為帝的臣子。
所謂仁德之名,不過是做給天下人看罷了。
那年,成靜六歲。
他剛剛歷經了喪父之痛,隨後便失去了妹妹和母親,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叔叔一家。
可緊接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便被官兵無情地抱到了宮裡,從此被迫學著皇宮的規矩,做太子身邊的僕從,再也見不到親人一面。
那些年來,他謹小慎微,不知躲過了多少明槍暗箭。
文帝曾說不許他參與政事,可他遠遠低估了太子與成靜的情誼。
書房內湧動著水墨香氣,那日光漸漸下移,暖黃光暈從謝映舒的腳下慢慢挪移,照得成靜袍底的暗色繡文流轉生輝。
成靜低垂著眼,冰涼的指尖摩挲著杯沿,他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指腹卻有著明顯的厚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