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雙成請示:“兩位可否即刻啟程?”她用巧語引得銀光帶隊離去,需抓緊機會。
簡蒼看了看沉靜坐著的木迦南,面色仍是猶豫。冷雙成暗奇,思索著,莫不是其中還有隱情,讓王妃不敢爽快離開?她朝簡蒼微微笑著,並不催促。
簡蒼轉眼看著教坊大門外,雙肩突一瑟縮,悄悄朝木迦南座位旁移了移。
垂柳街道上,緩步行來一道修長身影,黑袍凜然,俊容穿透月色,送出了眉梢眼角處的佞氣。
冷雙成看明白了,簡蒼害怕見到蕭玲瓏,她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將空場讓了出來,觀察著隨後的變化。
蕭玲瓏披著夜色月影進門,伸手拈起一塊豆腐糕放進嘴裡,默默抿化了,說道:“味道不錯,正好肚餓,我全收下了。”
簡蒼不看他的臉,微垂螓首,手指緊緊抓著衣襟,崩出了指骨裡的白。
蕭玲瓏淡淡看著她:“你可知,這兩年來,蕭政沒有盛情搜捕你回去的原因?”
簡蒼搖搖頭。他不緊不慢說道:“據聞他新納了一名姬妾,膚白貌美,極是寵愛——你還想回去麼?”
簡蒼的臉色沒什麼變化,手指還是蒼白的。她逡著眼去瞧冷雙成,額上滲出微汗。冷雙成衝她笑了笑,她想都不想,躲到冷雙成身後。
冷雙成站著不動,溫聲道:“王妃想好去處了麼?沒想好去處,可要跟著二公子走了。”
簡蒼搖了搖冷雙成衣袖。“我和大哥跟著你吧。”
夜半,一輛青布大車駛出舞樂教坊,趁著夜色向鎮外趕去。乘客三名,唯冷雙成馬首是瞻。她將馬車停靠在鎮口的孤巷裡,等待古鎮大門的開啟。簡蒼緊緊挽著木迦南的手臂,緊挨著他,露出了車廂裡一大片空地。蕭玲瓏毫不客氣地伸直長腿,斜依在壁角,抱臂打量著木迦南的容貌,看到簡蒼怯生生地瞟過來一眼時,就對她微微一笑。
簡蒼膚白,瞧不出蒼白的臉色,但能讓冷雙成清楚捕捉到,她一閃而過的緊張神情。冷雙成開啟車門,掀開垂簾,對蕭玲瓏說:“你去外面守車吧。”
蕭玲瓏慢騰騰地彎腰走向車外,儘管冷雙成已經避讓出空處,他依然要擦到她的身子,將清淡氣息拂落在她耳邊。她剜了他一眼,他笑了笑,依然懶洋洋靠在門邊,回頭看著車內。
冷雙成請簡蒼持好燈,燙了銀針,替木迦南施針療治眼睛。她跪在木迦南膝前,用左手抬著右臂定針捻穴,溫和說道:“攢竹、晴明兩穴會有少時疼痛,先生且忍一忍。”
“有勞了。”
冷雙成的動作極為輕柔,像是蝴蝶振翅、蜻蜓點水,小心翼翼的,唯恐惹得木迦南皺一下眉。木迦南沒有多大反應,倒是車外的蕭玲瓏遽爾冷了臉色,轉頭撐臂靠在車門上,不去看裡面那一幅幅溫柔的貌態。
施針完畢後,冷雙成開出藥方,喚蕭玲瓏去抓藥。
蕭玲瓏躍下馬車,垂眼問:“為什麼使喚我去?”
冷雙成將藥方摺好,壓低了聲音,不願吵醒車內已睡著的簡蒼。“玲瓏久病,常去醫廬配藥,比任何人都熟悉內情一些。”
蕭玲瓏淡淡道:“我不去。”
“為什麼?”總不能讓他來守護,一見到他就害怕的簡蒼。
他認真說道:“木迦南一來,就佔據了你所有的心思,我看了不樂意。”
冷雙成微冷了眉眼。“又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我待人,從來不曾厚此薄彼。”
蕭玲瓏突然伸手撫向她腦後,壓著她朝他的臉挨近了幾分,她馬上反應過來,滑步後退,掙脫了他的鎖手招式。
他哂笑:“看到了吧,你與我,從來不曾氣息相聞過。但你距離木迦南不過五寸。”
她斂容道:“玲瓏將自己與先生作比,是想認我做主人,在跟前爭得一份寵麼?”
他伸指挑了挑她臉下,淡然道:“繃著臉做什麼?我倆既有同室共眠之誼,又有同穴共苦之情,關係自然不一般。你待我笑上一笑,我就覺得心花怒放,再使喚我做任何事,也簡便多了。”
她也淡然。“我為你採藥,你為先生抓藥,公平至極。去不去,隨你心意。救不救你,看我心情。”
他對她笑了笑,拿起藥方離開。
冷雙成鑽進馬車裡,簡蒼靠在木迦南身旁,依然睡得安穩。木迦南穩住手臂維繫著簡蒼的姿勢,右手緩緩撥動佛珠,默唸經文。
冷雙成安靜打量著他的眉眼,從他身上,去捕捉師父梅落英的影子。誦唸完畢,木迦南將佛珠收進胸口上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