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蹙眉道:“這老三也太不成氣候了,仗著老子那點功德,整日欺男霸女,遲早要把家底敗光。”
婆子賠笑道:“雖如此說,還望公主看在張府昔日對公主的殷勤孝敬的份上,網開一面。”
昭明冷笑一聲:“這話沒得叫人打臉。那張子峰不過是在我府上走了幾趟,好似有多大的交情似的。行了,他兒子犯得不是大事。提刑司的人不過打幾板子,再罰些銀兩就是了。”
那婆子答應了一聲,千恩萬謝地出去了。
昭明抱著一個蓬鬆的枕頭,又叫丫鬟給她端一碟子蛋糕過來。靈犀眼睜睜地看著一盤黃澄澄地灑了糖霜的蛋糕被放在床前的凳子上。
“不是給你吃的。”昭明提前警告道:“你已經刷過牙了。”頓了頓又說:“我是孕婦。”
靈犀哦了一聲,繼續依在燈下繡東西。
昭明湊過來一瞧,開口道:“你繡的好難看。”
靈犀有些尷尬,雙手捂住了布面:“這是一隻兔子,還沒完工呢。”
“難看死了。”昭明喝了一杯茶,繼續說:“針腳大,配色土。你一點都不擅長刺繡,為什麼要在這方面浪費時間。”
靈犀被批駁地體無完膚,掙扎著回嘴道:“你不會女紅,憑什麼批評人家。”
“我不會做飯,可也品得出飯菜的優劣呀。”昭明微笑道。
靈犀骨朵著嘴,轉過臉挪到床尾繼續繡了。
昭明是喜歡熱鬧的,平日裡也總有一堆人圍在她身邊說笑湊趣。偏偏靈犀是一個悶葫蘆,昭明無聊的要死,就一遞一句地跟她說話。過了一會兒,靈犀果然放下針線,湊在她面前跟她聊天。
“皇帝不喜歡女人干涉政治,為什麼你可以左右朝堂裡的事情?”靈犀好奇地問她。
昭明微微一笑:“我面子大唄。”
昭明雖然沒有官職,但是府內卻有許多門客幕僚,又結交了許多朝廷要員,皇帝很寵愛她,軍情國事有時也會跟她商議。那些官員們就更加巴結攀附於她了。因此她在朝廷中頗有一番勢力。
“父皇雖然喜歡我,但那都是虛的,說不定哪天又喜歡別的公主皇子,所以我要在自己還受寵的時候,把它變為實實在在的土地、金銀、權力、人脈。”昭明語重心長地跟她說:“即使父皇厭惡我,藍華年背叛我。我照樣可以活的自由快樂。因為我有錢,有土地。這世間沒有比這兩樣東西更忠誠可貴的了。”她摸了摸靈犀的腦袋瓜,笑道:“要是你能明白這一點,就不至於像浮萍似的飄蕩於亂世了。”
靈犀被她嘲笑了一通,頓時漲紅了臉,半晌才說:“我也不是一無所有,我有我自己。”
昭明笑道:“哦。”
“倘若戰亂來臨,你所依仗的東西會離你而去,那時你會活不下去的。”靈犀指著自己:“而我可以,我是一個孤獨的行者,隨便在哪一片土地上都能生長,我要的不多,一點書籍和花草就夠了。”
昭明呆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又拍拍靈犀的腦袋瓜,問道:“你一直活在半空中嗎?小仙女。”
靈犀有些困惑地看著她。
昭明斂容,看著她的眼睛,慢慢說:“現在北方九省在鬧饑荒,災民高達百萬,流寇作亂。南方犬戎族剛被收服,其他幾族蠢蠢欲動。整個國家好像是暴風雨中的鳥巢,隨時有傾覆的危險。你倒是挺有風花雪月的情致。”
靈犀甩手,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愛這個國家。”她還想說的是,像凌帝那樣暴虐昏庸的帝王,早就應該有人取而代之了。不過當著昭明的面,這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昭明是在皇權中長大的人,也一直是皇權的受益者。對於凌朝未來的命運,她只覺得擔憂和驚懼。面對靈犀這種若無其事的態度,昭明覺得很難理解,只能評價她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蠢孩子。”
靈犀則覺得昭明有些過於少年老成了,年紀又不大,卻要把家國天下的命運全攥在手裡。她覺得昭明是“女丞相”,一個氣勢洶洶的傢伙。
兩個人雖然道不同,當晚卻還能睡在一起。後來旁人見昭明公主跟她走得近了,也漸漸地對靈犀熱絡起來。
過了幾日,犬戎族的王子來遞交降書,並且按照慣例,犬戎王要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凌朝當質子。
這位倒黴的王子叫做高瑟,是一個白淨清瘦,面容冰冷的傢伙。一看就不討人喜歡,怪不得被他父親送來做人質。
凌帝在金鑾殿上見了王子,微笑道:“我聽說犬戎族的人披髮紋身,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