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就找到了她家。
那人同她父親有那麼一點交情,常在一起吃酒賭錢,見過她兩面,相中了她的容貌,便攛掇著她父親秦老二把她賣掉。恰巧那時候,秦老二欠了賭莊的錢,驢打滾起來,實在驚人。那人又說的天花亂墜,什麼當了相爺的姨太太,一家子都能飛黃騰達了。秦老二動了心,便同意了。
進了相府,大夫人死活不同意,同王姨娘鬧得不可開交,相爺是個在女人面前立不起來的男人,妻妾爭執,他竟躲了出去。
秦春嬌當時在相府之中,不倫不類,不知該算什麼。王姨娘與大夫人各不相讓,最後是老夫人出面,留她在房中服侍,做了個二等的丫鬟。此後,她憑藉著左右逢源,處事圓滑的本事,日子過得倒也順遂。
她在老夫人房中服侍,除卻送個東西,傳句話,平日裡與大公子是沒什麼往來的。她也不知這大公子怎麼忽然就看上了她,先是寫了一些她看不大明白的情詩,接著便是無端端的在花園迴廊各處堵她,臨末竟然生出了把她要到房裡的心思。
這件事不知怎麼就傳進了大夫人的耳朵裡,大公子尚未娶親,怎好先行納妾?何況,她到底是王姨娘弄進府裡的人,大夫人總是時刻提防著她,又怎會容她給兒子做了通房?於是,就在初十的夜裡,生了那件事出來。
相府素來看重子孫,出了那樣的事,連老夫人也護她不得。何況,她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下人罷了。
大夫人言說府中不能容這等下作之人,連年都沒準她過完,便將她交給了陶婆子。
秦春嬌想起那夜的事情,只覺得心口發堵。她發了一會兒呆,便將這事摁了下去。不論如何,她現下是在易峋家中。不管易峋如何看待她,總是把她自那個泥濘不堪的地方救了出來。
她發了一會兒呆,便將圍裙摘了下來,打算去問問易峋的意思。
林香蓮的心思,她並不放在心上。但農家對糧食看得重,她也不能擅自做主。包一頓餃子,白麵自然是少不得的,素餡兒須得多用油,葷餡兒就要用肉,無論怎樣,餃子於尋常農家而言,都是一種相對奢侈的吃食。她在相府裡待久了,若不是林香蓮唱了這一出,她還險些忘了。
秦春嬌走到外頭,卻見堂上空空如也,不見易峋的去向,門卻敞著。
她猜測易峋該是到院裡去了,便走了出來。
這時候日頭已升了起來,昨日下了一天的雪珠,地下蓋著薄薄的一層白,正在日頭下泛著刺目的光澤。雪地上,偶有幾點鳥雀的爪印,混著騾子的蹄印,那是易嶟牽騾子出去時留下的痕跡。
窗沿上掛著一串曬乾的紅辣椒,被太陽照著,火紅油亮,似乎彰顯著新年的興旺。
青石板路面已被掃了出來,籬笆門是開著的,易峋顯然是出去了。
門既開著,必定沒有遠去,然而他又能到哪裡去呢?
意識到自己是獨個兒被留在這房子中的,秦春嬌心底忽然漫過了一陣不安。這是她生長的村子,但如今她唯一的依靠,便只有易峋了。
她站在屋簷底下發呆,頭頂的冰凌開化,一滴冰水落在她頸子裡,將她冰的打了個寒噤。
正當此時,隔壁的茅草屋子吱呀一聲的開了門,易峋自裡面走了出來。
秦春嬌不由一怔,緊鄰著易家房屋的那兩間破茅草屋子,便是她家的老宅。
自打她進了相府,她那個賭鬼父親揮霍乾淨了她的賣身錢,便摸到了京城問她要銀子。起初,她顧念著母親,還敷衍過幾回。然而她也不過是個二等的丫鬟,雖則吃穿已不是問題,但每月那點子月錢,實在填補不了她爹那個無底洞。
秦老二見女兒身上實在榨不出錢來,竟而教唆她去偷主人房裡的東西。
秦春嬌忍無可忍,也看明白了秦老二已是爛到骨子裡去了,便告知了相府守門的小廝,待秦老二再找上門來時,將他打了出去,自此再無音訊。
後來,聽府裡同鄉捎信,說秦老二被賭坊追債,不得已賣了房子,帶著妻室往外地投靠親戚去了。
易峋從那房子裡出來,這房子竟是被他買去了嗎?
第8章
易峋合上了門,落了鎖,便踩著積雪,往家走去。
才走到門口,他便見到秦春嬌立在屋簷底下,怔怔的看著他,那雙圓潤的杏仁眼裡,透著疑惑。
秦家的房子,是他買去的。
雖然她已經不在村中了,又走的那樣決絕,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她。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舊情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