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地前來,顧佐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知道馬騏在交趾與李雲天打過交道,故而向李雲天拱了一下手,面無表情地從馬騏的身旁走開。
李雲天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後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顧佐之所以對馬騏態度冷淡,並不是說他與馬騏之間有利益上的糾葛,而是朝中的文官集團與內廷的宦官們現在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自從宣德帝登基後,內廷的宦官們就在宣德帝扶植下逐漸崛起,宣德帝在宮中開設專供小內侍讀書的內書堂更是違背了洪武帝內侍不得讀書習字的祖制。
李雲天知道內廷會在大明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不過其崛起速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宣德二年他離開京城時內廷的實力還非常虛弱,可謂名不見經傳。
只不過短短四年時間,以二十四衙門中司禮監為首的內廷就已經對內閣形成了鉗制,擁有了在奏章上“批紅”的權力,而且內閣呈上來處理奏章的“票擬”已經出現被司禮監駁回去的情況,這無疑使得雙方的關係變得緊張起來。
所謂的票擬,指的是內閣閣員將他們的建議寫在一張紙上貼在奏章上面供皇帝參考。
皇帝用硃筆對那些票擬進行批示,稱為批紅,由於每天需要處理的奏章太多,皇帝僅僅親自御批一些重要的奏章,其餘的奏章由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按照皇帝的意思代筆。
通常的流程是,司禮監的幾名秉筆太監在票擬上進行批紅,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批紅會立刻下發,在此之前還需要掌印太監進行最後的稽核,透過其稽核後會在上面加蓋司禮監的印章,這樣那些披紅才會下發給六部,交由六部執行。
如果掌印太監認為批紅不合適的話,那麼就會打回去讓相應的秉筆太監重新處理,直到其滿意才會蓋印,這就使得司禮監掌印太監擁有了足以與內閣閣員們抗衡的權力。
在李雲天離開京城的這四年裡,宣德帝為了對抗朝中的文官集團和勳貴集團大大增強宦官們的權勢,不僅東廠的職責迅速擴大並有了會同錦衣衛查案的權力,而且還向多地派遣了鎮守太監,對地方上的文武官員進行牽制。
李雲天清楚,宣德帝此舉也是無奈,朝中的文官集團和勳貴集團給了他太大的壓力,他身邊能用的人只有那些宦官,故而也唯有依靠宦官來制衡朝中的文武大臣。
這樣一來,宣德帝就成功地將他與文臣勳貴之間的矛盾轉移到了內廷與文臣勳貴的身上。
只不過與文官集團相比,勳貴集團與內廷的衝突現在並不大,一是因為軍務的處理需要很多專業性的知識,況且歷代君主皆看重軍權,司禮監的太監們並不敢造次。
二是因為軍務比起政務牽涉到的利益關係要少得多,而且文官集團也是對宣德帝造成壓力最大的朝廷勢力,經常拿著祖訓或者古禮來頂撞宣德帝,故而司禮監的太監們自然要以文官集團作為第一對手。
“馬太監,近來可好。”等顧佐走後,李雲天笑著向來到面前的馬騏說道。
“託侯爺的福,雜家一切都好。”馬騏笑眯眯地向李雲天一躬身,隨後一本正經地說道,“雜家一直都想謝侯爺的恩情,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以後如果有用得著雜家的地方侯爺儘管開口,雜家定當竭力而為。”
“馬太監太客氣了,大家都是為皇上辦事,何來恩情一說。”李雲天聞言連連擺著手,沒有半點居功的意思。
“侯爺,雜家不宜在此地久留,就此別過。”馬騏也笑了起來,心中對李雲天好感大增,於是向李雲天拱了一下手,領著兩名小內侍急匆匆離開,他是內侍不便與李雲天這個外官交往過密。
李雲天望著馬騏遠去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看來他當年佈下的一步棋如今起了作用,馬騏雖然在內廷的宦官中不是權勢最高的,但資歷卻最為深厚,而且深得皇家的信任,否則豈能鎮守交趾二十多年,連黃福都被他整了下去。
因此,有馬騏在內廷裡照應著,一旦內廷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話他也能提前知曉。
至於與李雲天有過不菲交情的宋大山和王振,李雲天現在並不準備動用他們,畢竟現在這個時代還不屬於他們兩個,兩人目前可謂處於蟄伏期。
為了使得宋大山和王振能結交宮裡的宦官以打造根基,李雲天暗地裡已經給兩人送了不少銀子,他需要兩人以後在內廷中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
隨著內廷的崛起,在今後一段時間裡必將與文官集團、勳貴集團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如果沒有內廷配合的話,以後行事將會變得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