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困獸之鬥
一堆搖曳的篝火把火堆前的幾人映的滿面通紅,火堆旁幾塊古頭架起了一個簡易的爐灶,火焰中正架著不知道是誰的一頂頭盔。那頭盔被他們反架在火上,馬上變成了一個盔鍋。
滿臉大鬍子的隊正張福將一把豆子撒入沸騰了的盔鍋中,他旁邊一個和他長的很相的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也趕忙從自己的身上掏出幾塊牛肉乾,和幾條魚乾也連忙扔進了鍋中。立時,一陣陣的香氣飄散開來。
“咕咕!”圍在火堆旁的幾人肚子都響了起來。
身材幹巴枯瘦、滿臉皺紋、面板黝黑的老張頭迫不及待的從腰畔解下一隻勺子在鍋中攪拌起來,沒攪幾下,左手就已經取了腰間的一個大竹筒伸了過去。
“老張頭你他娘…的就知道吃,這豆子剛扔進去沒多久呢,小心吃了跑肚跑死你。”隊正張福笑罵著道。
老張頭聽到這話,把已經舀起來的豆子又倒回了鍋中,最後只舀了一小勺湯。也顧不得湯還滾燙,老張頭一邊用力猛吹,一邊唏唏索索的把那一小勺湯給喝了下去。喝完後,還有些意尤未盡的擦了一下嘴巴。
“有的吃就快吃吧,要不然,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吃最後一口呢。要死,咱也得當個飽死鬼,可不想當一個餓死鬼。”老張頭轉頭望著不過千餘步遠的河面,語氣中盡是蕭瑟。
隊正張福與另外兩個人聽了後,也都沉默了,稍後,大家都紛紛解下了腰間的勺子與竹筒,一起往那盔鍋中舀去。老張頭說的對,要死。那也得當個飽死鬼。
隊正張福是這四人中官職最大的,管帶著五十人的隊正官。不過現在。他這個隊正卻只剩下了身邊的三人。連他自己也不過四人,連一個夥的人數都不到。
不過這樣的事情,張福早已經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了。雖然張福現在身上穿的鎧甲是魏軍的制式裝備,但是實際上。張福卻並不是李密的嫡系人馬。他的首領老大是王薄,就是號稱知世郎。在大業七年,因為為肯去遼東打仗而第一個起來造反的人。
王薄一起兵,同樣也不願意卻遼東送死的張福就跟著王薄一起造了反。只可惜。他們的名頭雖然早傳遍了天下。可他們的運氣去並不怎麼好。起事到現在,快十年了。可這十年來,他們被朝廷官軍圍剿,後來又被世族的私兵圍剿,到了最後,甚至同時農民軍出身的義軍也打他們的主意。請牢記
張福還記得他們人馬最多的時候。足足有十萬人,在山東那也是橫著走。那個時候。張福手下帶了足足五千人,身上還穿了一套搶來的隋軍將領的寶甲,別提有多威風。可這樣的威風沒有維持多久,張須陀就到了。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一次的戰鬥,那時他們與左孝友等其它義軍聯手,一共二十萬人打一個存有很多糧食的小縣城。張須陀居然帶著四騎,就向他們衝來了。
五騎對上他們聯軍的前軍營二萬人馬,他永遠也忘記不了那次戰鬥。因為那次最後輸的人是他們,張須陀前來糾纏,拖延,結果大家都上了他的當。追了他半天,沒殺掉他,卻使的張須陀的八風營趕到了。不到萬人的八風營縱馬而來,不但將他們前軍營的兩萬人馬擊敗,而且挾大勝之勢,直衝他們的大營,最後將足足二十萬的義軍聯軍殺的潰不成軍,直追殺了一百多里,血流如海。
自從那次大敗之後,他們這支義軍就再沒有恢復過來,王薄帶著他們那萬餘殘兵投奔過張金稱,投奔過劉霸道,也投奔過左孝友,投奔過孟讓。到了最後,也跟著其它義軍一樣,數千殘軍投奔了天下盟主李密。
投奔了李密之後,他們這支人馬,被李密整編成了一個營,首領王薄掛了一個雜號的將軍銜,而他最後成了一個隊正,手底下只剩下了五十個兄弟。
投了李密,換了魏軍的鎧甲,打著魏軍的旗號,可他們卻依然只是李密眼中的雜牌。這次伏擊陳克復,他們這個營與其它投奔李密的義軍一樣,被安排在黃河上伏擊河北水師。
張福現在一想起剛才的那場水戰,渾身就控制不住的顫抖。他只記得那天上的的神龍,帶著雷電狂蛇,對著他們的船隊吐出了無數的閃電化作火箭,把他們拼湊起來的大大小小几百艘船隻一下子燒燬大半。那萬餘士卒,大部份不是燒死,就是跳入水中被河北軍捅死。
只有少數如他們這四人一般見識的早,水性又好的才逃過了一劫。
四人又沉默了下來,只是無聲的坐在那裡烤火。
許久,那最年青的小夥子問張福,“叔,你說那河北兵會打上岸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