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順天府不就是派這個用場的嗎?”
曾鑑苦笑,順天府尹這個位置的特點就是,管得很寬,除了京城的治安與政務,順天府還有承接全國各地訴狀的資格,幾乎相當於一個小刑部。
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順天府卻沒有最後決斷的權力。什麼能夠參與,權力卻不夠決斷,這就決定了這個官職最大的特性,那就是經常性的背黑鍋。
現在的情形也是一樣的,雖然朝中的大人們都很惱怒,覺得這些傳言丟了士大夫們的體面。可是相對的,家裡開茶館的卻沒一個人放棄時評的,而且,誰家開茶館也算不上什麼機密,朝中很多人都知道,為什麼沒人放棄呢?
當然是不在乎了。
與其說是這些人貪自家茶館的人氣,還不如說他們根本沒把民間的輿論看在眼裡。曾鑑在朝多年,對士大夫們的心態還是很瞭解的。
他們固然想要在民間有個好名聲,享個清名,以求名留青史,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能不能名留青史,民間的口碑只是一方面罷了,更重要的還是自家的權勢和富貴能夠綿延。
只有富貴不衰,才能真正青史留名,青史還不是得靠史官們書寫?而史官,不就是翰林們嗎?沒有富貴,誰又會在意你,修《三國志》的陳壽,不就是向傳記中涉及到的人物的後人索要潤筆麼?
只要子孫後代富貴綿延,青史留名又算得上什麼若是不然,想指望民間口碑,哼,中華千古之下,又有幾人能夠靠這個留名?就算是當年的拗相公,待權勢衰微之後,還不是被史官刀筆批了個一無是處?
所以,士大夫們雖然喜歡在民間標榜自己,但每一個人心裡卻都清楚,那是靠不住的。相對而言,還是士林清議更加重要,而比起所謂的輿情,最終能夠依靠的還是手中的權柄和萬貫的身家。
這樣的想法,曾鑑很清楚,解釋的也很明白,曾祿聽完也沒了一開始的欣喜,也犯起了愁,“可是,老爺,就算朝中的大人不在乎民間輿情,總也會有些顧忌吧?”
“顧忌麼?”曾鑑搖搖頭,嘆道:“只怕未必,也許反而會激起士大夫們的憤怒也說不定,謝賢侄這樣的行為在士林中看來,完全是對士人的蔑視啊。”
“那老爺當初又為何不阻攔小人?”
“死中求活罷了,謝賢侄選的這條路本來就艱難重重,事到如今也只能看他的緣法了。”曾鑑抬起頭,沉聲道:“只要陛下能堅持不讓,朝臣們終歸是要投鼠忌器的。”
“那陛下能否?”
曾祿心裡很沒底,別說當今陛下了,就算是先皇,若是和朝臣們的意見向左,多半都是要退讓的。而如今,朝中盡是老臣,三位大學士更是顧命大臣,皇上又未及弱冠,從錚少爺的信中的描述看來,也是個心性不定的,他能堅持住嗎?
“如今,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曾鑑再次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
京城裡明白人是很多的,曾尚書哀嘆的同時,在京城另一處所在,正有人在發怒。
“放肆,簡直太放肆了”左都御史張大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桌案上赫然放著一張信函。
“老師請息怒,陛下年幼,不過受幾個佞臣的教唆罷了,待陛下返京之日,弟子等自當效勞,為江山社稷,為大明天子,也為老師誅除此僚。”張大人身側站了一個身著七品袍服的年輕人,這時見張大人發怒,於是出言相勸,語氣中頗有自傲之氣。
張大人怒氣略平,將桌上的信又拿了起來,重重嘆息:“唉,大明社稷多劫啊,陛下身為天子居然如此胡鬧。單是偷跑出京,已是大明開國以來從所未有之事,現在又鬧出這等動靜,老夫身為輔政之臣,真是心中有愧啊。”
“老師,不過是城內謠言罷了,不若弟子先行上表彈劾,在京中取締茶舍水寮,失了這些所在,流言沒了立足之地,也就慢慢消散了。”
“區區流言何足道哉,老夫心憂的是天家的體統啊。”張大人搖搖頭,將信放在桌上,對身旁那個年輕人說道:“月痕,你來看看這信,便知究裡。”
“是,老師,弟子僭越了。”那年輕人躬身應是,然後拿起信來細看,看不幾行,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等看完時,他臉上已經漲得通紅,顯然憤怒已極,若不是顧忌張大人,只怕也要高聲喝罵了。
“老師,張巡撫所言極是,宣府的那個弄臣謝宏果然危害不小。陛下去宣府之前,不過有些貪於玩耍嬉戲罷了,到了宣府之後,種種作為,竟是如此……匪夷所思,別說天家體統,就連普通官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