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也紛紛無法置信的看著正德,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看謝宏,彷彿想看看謝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一樣;
就連本來垂頭喪氣的言官們都不由抬起了頭,張大了嘴,若不是那把劍依然指著正德的胸口,他們一定會起身發出各種咆哮的。
侍郎?
就憑他一個連舉人功名都沒有的秀才?而且還是個不讀書,入了歧途,專門擺弄些奇yin技巧的秀才;況且,這人還是個只會逢迎拍馬的弄臣,怎麼可能讓他入朝為臣,還要高居侍郎之位?就算工部侍郎在六部中地位最低,那也不是一個弄臣所能夠染指的。
御史們剛剛遭受過沉重打擊,不敢出聲,劉大學士卻是心急如焚,高聲道:“陛下,萬萬不可”
其餘的閣臣和九卿們也是一齊跪倒,同聲附和,吏部尚書馬文升急道:“皇上,官員晉升,朝廷自有成法,焉能如此輕率?況且,謝宏一無功名在身,又無德望、資歷,豈可驟升侍郎之職?請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正德皺皺眉頭,道:“那如果有了功名呢?這樣好了,朕賜謝宏一個同進士出身不就得了?”
他這也不算異想天開,賜個功名的權力,皇帝卻是有,只不過御賜的不一定都好,這樣的功名,無論在士林間和朝堂上,都是沒人瞧得起的。別說御賜的,就算是參加了科舉,只要不是進士及第,一樣要矮人一頭的。
更何況,就算是進士及第,也沒有一下子從一個白丁驟升成六部侍郎的道理啊呃,不是白丁,是錦衣衛千戶,那還不如白丁呢。
這次有了大學士和六部尚書挑頭,朝臣們再次騷動起來,儘管正德還握著劍,可朝廷的體統更重要,就算有個萬一,那也是劉大學士挑的頭不是?再說了,皇上都惦記著給身邊的弄臣封官了,明顯衝動勁已經過去了,還用怕個什麼?
眾人群起反對,各有言辭,禮部尚書張升更是伏地大哭,口稱愧對先帝的託付,以至今日朝廷禮儀崩壞,天子濫授恩賞云云。他這一哭又啟發了不少人,自殺咱們搞不過皇上,可咱們可以哭啊,一個人哭不算什麼,咱們可以一起哭。
於是哭聲,喊聲,各種勸諫聲都是大起,京郊再次喧鬧起來。
正德不依不饒的鬧騰時,謝宏卻有了息事寧人之意,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心裡清楚,跟正德弄得這個花樣,嚇唬人還可以,實際上卻是沒有殺傷力的,所以見事情有了解決的契機,他也樂見其成。
誰想正德這裡又整出么蛾子了,侍郎是什麼官職,謝宏不清楚,他也理解並感激正德的心意,可現在卻不是提這些事得時候,一旦鬧大了,等文臣們進了狀態,沒準兒又會舊事重提或者出現其他狀況。
謝宏也顧不得被人注意了,急忙又給正德遞了個眼色,想示意他息事寧人。
有哲人說過,緣分和默契這些都是浮雲,虛無縹緲,當不得真,是哪位哲人謝宏不記得了,但是他馬上就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正德堅定無比的回望謝宏,然後高聲對百官說道:“眾位愛卿一點都不尊重朕,朕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唉,就讓朕留取丹心照汗青吧”
他的話說的莫名其妙,讓人摸不到頭腦,可是他的動作卻讓人大吃一驚,只見他微微抬起了手臂,然後用力的,狠狠的,毫不猶豫的往下猛刺寒光一閃,他手中的寶劍已經刺入胸口,直至末柄……
天啊,皇上真的自殺了
劉健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便軟軟的栽倒了,仰望著蒼天,心裡一片茫然……他是帶頭的,地位也最高,而且喊的聲音還大。
馬文升本來剛剛講完南北朝的官制,趴在地上虛叩,正要開講隋唐的。結果,話自然是說不出了,頭則重重的叩在了地上,正好撞在一塊石頭上,額頭馬上就腫了起來,他半點都不覺疼痛,俯視著厚土,馬大人心裡只有一個聲音:不是我的錯……
同樣是尚書,張升卻比同僚鎮定得多,該幹嘛就幹嘛,反正他本來就在哭。只是現在的眼淚更多了,哭聲也更大了:我把皇上給哭死了?太沒有道理了,哭居然也有錯了,先帝在的時候,老夫可是經常哭著勸諫的,曾經很靈驗的……
王御史本已經昏過去一次了,剛剛被驚醒,結果一抬頭就看見這麼一副情景,王御史二話不說,兩眼一閉,就又昏過去了,心中只有最後一個念頭:原來聖人也會騙人的,他們說犯言直諫能留下千古美名,可我犯了兩次了,怎麼這下場一次比一次悽慘啊。
始作俑者蘇御史眼中盡是絕望的神色,手裡的刀子早就掉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