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醒啦!」翠喜端了熱水進來,見她擁著被子坐在那兒,便笑著道,「外頭下了一夜的雪,現在都白茫茫一片了,院子裡的梅花也都開了呢。」
見顏姝的眼楮都亮了起來,翠喜放下熱水,走到床榻前,服侍洗漱更衣後,才取了一件厚厚的斗篷過來。
「姑娘要不要去院子裡看一看?」
顏姝側頭看著她,「可以嗎?」
翠喜將斗篷為她穿戴好,見問,便笑道,「大夫說了,姑娘如今的身子骨已經大好,只要不貪涼,稍稍出去看一眼還是沒事的。」
一夜的白雪將武安侯府裝點成銀裝素裹的世界,雲落居院子裡的那幾株梅花悄然綻放,為這一片素白增添了一兩點詩意的紅。
顏姝小心翼翼地踩著腳下細軟的白雪,走到一株梅花樹前,細細地賞玩那或是綻放或是含苞的梅枝,半晌終於忍不住從斗篷裡探出一隻素白的小手撫上梅枝,輕輕地彎了彎唇角,低聲吟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這果然是沒有錯的。」
從前在平州時,不是沒有賞過冬景,只是信陵的雪少了幾分料峭的凜凜寒意,梅花也比平州的俏了許多。
翠喜跟在顏姝的身後,小聲地提醒道︰「姑娘,該回去了,仔細凍了腳。」
她不提還好,一提,顏姝就皺了眉頭,垮了一張小臉。
「姑娘?」
顏姝撇撇嘴,「翠喜,腳動不了了…」
翠喜一驚,連忙扶住顏姝,「都怪奴婢疏忽大意,我扶著你,姑娘慢一點。」
在翠喜的攙扶下,顏姝一步三挪地回了屋,迎面撲來的熱氣讓她被凍紅了的小臉愈發紅了一些。翠喜扶著她坐到湘妃榻上,替她脫了繡鞋和繡襪,才扶她躺進被子裡焐熱,就聽到雲落居外隱隱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顏姝擁著被子向外望去,問翠喜,「外面怎麼了?」
翠喜搖了搖頭,「奴婢去看一下。」
很快翠喜就回來了,一進門便道︰「姑娘,昨夜,太子妃沒了!」
第40章 太子妃沒了
「姑娘,昨夜,太子妃沒了!」
翠喜的一句話好似那平地響起的驚雷,震得顏姝發懵。她呆呆地攥著被角,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送信的人說,昨天傍晚下雪,太子妃開窗賞雪,受了風寒,夜裡發了高燒就去了…」
翠喜進顏家做丫鬟時,顏婉已經出嫁,她與顏姝一樣,都是隻在上次太子府裡見過一回顏婉。可是乍一聽說這個訊息,還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顏姝想起那一日顏婉拉著自己的手言笑晏晏的模樣,不由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怎麼會…」這麼突然就去了呢?還留下那麼小的孩子…
鼻頭髮酸,淚水不禁潸然。
太子正妃沒了,太子府裡的喪鐘敲了一次,緊接著報喪的雲板便響了一夜,傳遍了大半個信陵城。
衡陽王府的花園裡,黎著一襲素白長衫,滿頭青絲也只用一根素白髮帶綁住,他坐在石凳上,面前的圓形石桌上擺著清酒一壺,青玉杯兩隻,風吹雪落亭中,沾上長袖,也覆上他眉目。
提起青玉酒壺,斟入杯,黎將酒杯放到自己對面的位子上,抬起頭,看向亭中懸著的一幅素絹帛畫,畫上女子眉眼柔和,嘴角彎彎,玉手前探,似是邀人同行。
「婉婉。」一直埋在心裡的兩個字終於吐出口,即便他的聲音沙啞得緊,也滿摻情與痛。黎目光柔和地描摹畫上女子的眉眼,眼前依稀又浮現曾經桃林相會時,她提裙跑到自己面前,伸出纖纖玉手的畫面,他牽了牽唇角,道︰「婉婉,這是當初我們一起埋的桃花酒,藏了三年,你肯定早就忘了吧?」
一口飲盡杯中酒,黎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目光落在對面那隻青玉杯上,「你為什麼不喝了呢?你一定是怪我了吧?呵…你一定是怪我了,才不肯再見我,如今索性還躲起來了。」他如青松般挺直的背脊佝僂了些許,手肘抵在石桌上,輕笑了一聲,指著畫上的女子,道,「他們說,你死了…你怎麼會死呢…」
他抓住青玉壺,壺中酒已盡,空蕩蕩的一隻壺,就如同黎此時此刻的心。
「來人,拿酒來!」
站在不遠處的守衛聽到這一聲,看了一眼亭中散落一地的空酒壺,有些猶豫。
王爺要是再這樣喝下去,身子哪裡能禁受住?
「啪——」
酒壺落地的清脆聲響起,守衛看著自己腳尖前散落的碎片,抖了一下身子,立即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