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方白抿著嘴,眼睛裡已經瞬間漲滿了洶湧的熱浪:“這又是誰說的?你媽媽?妮子,這事兒男人說了算!”
秋宛瞳漲紅了臉,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尷尬和思考使得她臉上的表情漸漸嚴肅,沉默了一會兒,她輕輕地、卻是不容置疑地認真說道:“只要是好朋友,能彼此相像是一種幸福,同是不是美貌無關。”
她看了看驚異地揚起眉毛的晏方白,繼續說:“據說,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彼此相親相愛,朝夕相處,日子久了,從表情、動作到說話的語氣,都會不知不覺地彼此模仿,氣質相似了,容貌也會越來越像。夫妻之間是這樣,好朋友之間也可以是這樣的吧?不管誰更好看——退一萬步說,就算若水不是這麼漂亮,就算真的有人認為這種相似會讓我們醜醜的,可是所有的人都會因此而知道我們要好得不得了啊,是真正的情同手足。而真正相親相愛的人,是不會覺得對方不美或者不如自己的;而且即便是對方的缺點,也一定是可愛的!”
這番話讓晏方白大為動容。他本來只是出於好奇而故意試探,並且由於心裡已經先入為主有了瞳若水的那番話,本是已經準備好了,就算秋宛瞳說出比瞳若水更惡劣的話來,他也絕無異議——無論秋宛瞳是怎樣一個人,他愛定了她!
可她還偏偏這麼要命,好得要命——這真……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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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什麼時候開始,瞳若水常常在宿舍樓下看見一個男生。
或許是巧合,她一連好幾次見到他都是在傍晚時分,就那樣獨自坐在一排圍欄上,穿一身運動服,身邊好像放著一個籃球——其實仔細想想,她並不清楚到底有沒有籃球,只是感覺上在那樣一幅畫面裡,就應該有這樣一個籃球。
每次遇見他的時候,夜色都剛剛好濃起來,卻還剔透如水地半透明著,隱沒的夕陽在西方天際的邊緣上鍍亮最後一道深瑰色的光,而校園裡燈光並不繁重,於是一種雍容的神秘感沁在清涼的夜氣裡,遊弋在悉索的樹影后撲朔迷離。
儘管還在心心念念惦記著已經曖昧了將近一個月卻遲遲不見他表白的晏方白,瞳若水還是沒有辦法不注意到那個男生。別的男生——譬如晏方白——或許可以說是帥,可是這個男生,他比帥更帥,比帥更多了一點什麼東西,以至於竟可以對他用上那個很煞有介事的書面語:英俊。她有時候會懷疑,他的血管裡或許流著一些白種人的血吧,才會讓他的輪廓和稜角那麼堅硬分明,體格也比一般人顯得更加高大強壯——未必真的更高大強壯,但是在視覺上,就是給人這樣的印象。
每次遇見他的時候,瞳若水都是和姐妹們在一起,大家成群結隊到公共澡堂去洗澡,然後再成群結隊笑語喧譁地回來。因為都提著裝洗浴用具的塑膠小籃子、還有裝換洗衣服的袋子,路人可以輕易看出這是一群入浴出浴的少女。這樣的意象會緊緊地抓住男生們的眼球,讓他們忍不住地要看過來;同時,又因為這組符號所必然引發的聯想太過香豔,他們更不敢放任目光太過大膽。
於是,一時之間,一股力道強勁引而不發卻又欲罷不能的氣場包圍著這群女生,彷彿一個透明的保護罩,擋格住沿路一片只可遠觀不敢近前的衝動。
同樣被遠遠阻隔的,當然也包括那個英俊的男生。但是每次他一轉入女孩子們的視線,這個氣場就彷彿瞬間反轉,變成這群眾人瞻仰的花朵們要陡地一顫,緊緊地屏住一口氣。
暮色在那個男生的周身氤氳出一片靜靜的灰黯,有些模糊的面貌越發幻惹出無限英偉的可能性,以及無限動情的想象。這樣一種色調使得他彷彿有些憂傷,而一個英俊男生憂傷的剪影,是能夠擊碎任何一個女生心臟的致命殺氣。
在第三次遇見他的時候,終於有人從一口沉下去的短促呼吸裡緩了過來,低聲說道:“喂,姐妹們,那個帥哥又在那裡啦!你們覺不覺得他其實是在等若水?”
此言一出,這個圈子裡死一般的一瞬靜默之後,開始有蠅蠅的聲音騰出熱烈的響應:“真的!你們看,他一直是在盯著若水!”
這麼一來,大家全都注意到了。瞳若水心裡頓時汩汩地冒出一汪飄滿落桃花瓣的春日溪水。其實她自己早就有這樣的懷疑啦!從第一次見到他——對!就是開學那天!那天,在他的楓丹左舍門口,他剛一從那輛黑色藍尼轎車上下來,不就在一直往她這邊定定地看呢嗎?而這幾天,每一次看見他,她的感覺也還是會那麼強烈,那麼強烈地覺得雖然這裡有這麼多人,但是他的眼裡卻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