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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兩個人一面吃一面說笑,興致高時還叫來了酒,小小一盅酒,方雅與她碰了碰杯,促狹道,“我幹了,你沾一沾就好,省得你醉過去了,我腦子一熱,圖省事再把你送去畢公館。”見譚央面色一沉,她又連連往回收,“行了行了,祝我的央央妹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說罷,她仰頭喝光了酒。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將一小口酒抿在嘴裡,譚央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在德國為了早日回國,埋頭在醫院學習,那天早上天特別藍,小城海德堡靜謐而美麗,她捧著白大衣和筆記本往醫院走,猛然想到這一天是自己的生日,便半路折到郵局拍了份電報回上海,她說——“我生日!禮物?”短短的電報,連標點算一起才七個字,卻活脫脫一副在愛中有恃無恐的小女子的模樣,嬌憨可愛。她都能想象得出她的大哥拆開電報時,指間夾著煙,搖頭輕笑的樣子。

沒過幾天他就回了電報,也只五個字,連標點都沒有——“明年送雙份”。拿到電報的譚央開心了一整天,睡前還在心裡暗自下了決心,讀完書回國就死都不離開上海了,陪在他身邊,一家人一起,過年過節過生日,若能夠,便再多生一兩個小孩,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過一輩子!

她當時怎麼都沒想到,時隔一年,她二十七歲的生日會是這麼個過法。所以,她現在不敢想,等到明年,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她的生日又會怎樣過,會在哪裡?和誰一起?

“央央,快看你喜不喜歡,姐姐送你的壽禮!”方雅的話把譚央從紛亂的思緒裡拽了回來。

譚央笑著接過方雅遞給她的長方形藍絨禮盒,盒裡並排擺著兩枚大小形狀一樣的鳳凰胸針,兩隻鳳凰首相對、尾並展,它們的頭和頸鑲的都是黃寶石,只是兩隻鳳凰的身尾,各自鑲著顏色漸次加深的紅寶石與綠寶石。這東西做胸針戴在身上是不能夠的,奢華明豔到喧賓奪主的程度,卻是當之無愧的藝術品,巧奪天工又價值連城。

“央央啊,你讀書好,應該知道吧,鳳凰是兩隻鳥!”方雅煞有介事的說。譚央伸手輕輕劃過盒子裡胸針,“是,鳳是雄鳥,凰是雌鳥,兩隻在一起,才是比翼齊飛。”方雅搖頭無奈道,“送你東西真是不容易,拿錢堆出來的誠意你是眼皮都不會抬的,想要別出心裁些,又不是讀書人,哪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這半個月,上海大大小小的珠寶行都被踏平了!也只巴望著這兩個鳥,你真心喜歡才好。”

“喜歡,方雅姐費心了,”譚央低頭合上蓋子,猶猶豫豫的將它收了起來。

小半瓶酒下肚的方雅明顯的話多了,她說話本就直,有酒撐底便更沒了顧慮,“我說你新交的那個男朋友真是不怎麼樣,你一年只過一次生日,他跑到哪裡去了?”譚央聽罷就笑了,也不做聲。方雅見狀更生氣了,“我說你別不當回事,我看他這是把你哄到手就大功告成了,這種男人你可趁早看清些吧,否則……”譚央見她越說越來勁,只有苦笑著打斷道,“方雅姐,他有公幹,現在不在上海!”

方雅眉頭一挑,“公幹?他忙著公幹就是升官發財比你重要,沒準哪天為了攀龍附鳳就把你甩了,你個糊塗蟲!不在上海?不在上海不送禮物也不帶句話,我若是你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新結識哪位小姐,鞍前馬後的效勞,暈頭轉向的都不記得你姓譚了!”

譚央一面挑著冷盤裡的花生米吃,一面好脾氣的笑著聽方雅說話。方雅看她這副樣子便急了,“說話啊!笑什麼笑?吃了這麼多,還沒吃飽?”譚央乖乖的放下筷子,望著方雅道,“方雅姐,你想的太多了!”“我想的多?是你讀書讀得呆氣了吧?正常女人都想的你不想?”方雅說到這裡冷哼了一聲,“不過你這樣我也不奇怪,前幾年你獨個跑去德國留學,我就覺得你這姑娘腦子大概是與旁人不同的。我若是你,哪有那個心思跑那麼遠讀書,天天盯著,都唯恐有錢有勢的丈夫在外面淘氣呢?離遠了你就不擔心翻了天?”

譚央淡淡笑了,極有耐心的對方雅說,“不擔心,若是真的要翻天,跟我在不在身邊沒關係,跟我去不去想,更沒關係!若是天天捕風捉影的胡思亂想,這樣多疑狹隘的自己,連我都不喜歡,又怎麼能指望他喜歡呢。和他戀愛時我就大概想明白了,他最開始愛我時,我是個什麼樣子,得了他的愛,我便更要時時警醒,別在他給我的愛裡失了自己。一個女人若被愛變得面目全非,便不能都怪男人變了心了!或者說,一個女人若是先失了自己的心,又怎麼能指望留住丈夫的心呢?”

譚央一番話,說得方雅的酒醒了七分,她目瞪口呆的望著譚央,過了很久,才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