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裡側小口袋裡找到一枚東西,緊緊地攥在手心裡。剛才就是為了它跟人搏命,現在想想好在那男人是個慫的,不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她哪還有命在?
一抬頭,看見關少航冷峻的側臉,池加優遲疑了一下才上車。車廂裡沒有開暖氣,她打了個寒顫,關少航察覺,要將車窗調起,她連忙阻止他,“開著吧,我不冷。”
大概是看出她口是心非,他將自己的大衣脫下遞給她。
“不用,你快穿上,彆著涼。”池加優推拒。
關少航語氣帶了幾分不耐煩,“穿上。”
池加優怔了怔,默默將大衣披在身上。
關少航啟動油門,送她回日出印象,一路上氣氛很沉悶,兩人像在暗暗較勁,誰都不肯先開口。
車停在樓下,兩人依然不說話,尷尬的氣氛彷彿將他們凝固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大作,關少航看了手機一眼,在他按下接聽鍵的前一秒,池加優咬了咬唇,倉促地說:“你忙,我先上去了……”
剛開啟一線車門,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將她猛地拽過去,手機掉到座椅下還在響著,他無暇顧及,強制地扳過她的臉,狠狠地吻上去,唇微涼,但凌亂熾熱的氣息洩露了他先前的鎮定和從容。
在他的禁錮下,她的掙扎微弱得完全不起作用,眼淚倏地湧上來,所有的委屈逼得她喘不過氣來。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壓抑,在這一刻將她心中的那根弦撐斷。
她的唇被堵著,居然還能嗚咽地哭出聲來。
關少航突然推開她,目光深沉而痛苦,如火山爆發般衝她大吼:“你為什麼每次都這麼不知好歹不知進退?”
池加優噙著眼淚呆住,不時地抽噎一下。
“池加優,我受夠了,你怎麼盡頭腦發熱幹些莫名其妙的事?包丟了就丟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值得你這樣奮不顧身?那些貓狗的死活你要管,談粵的死活你也要管……”他停下來,過了良久頹然道,“池加優,你什麼時候才肯管管我的死活?”
池加優鼻頭一酸,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你是今天才認識我的嗎?還是說我扮了太久的池加好,你早已經忘記我從小到大都是個讓人頭痛的惹禍精了?”
她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從車裡衝出去。
鉑金戒指的稜角咯得她掌心痛起來,那股痛意彷彿從手心慢慢慢慢延伸到了她的心窩裡。
她在書房待到深夜,眼睛腫得像核桃。
電腦上放著香港無厘頭的喜劇,各路人馬誇張賣力表演,她看著看著就哭出來,止也止不住。
不怪他忘記了池加優的樣子,其實是她變了,以前的她哪來這麼多眼淚,愛情原來真的會讓一個人面目全非。
回到床上,她依舊把床頭的旋轉木馬貼在耳邊,聽那低低輕柔的吟唱。挽起的頭髮垂落在床沿外,發出一聲悶響,她遲鈍地望向木地板……哦,是關少航送她的檀木簪子。
伸手拾起來,她日日拿它挽發,簪子通體比買來時要烏黑圓潤許多。
那日在杭州,她挽著他的手去河坊街逛。在一家木製品店駐足,她拿了一支頗像鐮刀造型的簪子嘖嘖稱奇,他笑說都可以當防身武器了,說完替她在案上挑了一支,線條簡單流暢,有一種大氣之美。
她愛不釋手,老闆說:“您真是有眼光,這簪子有個名字。”
“是什麼?”
“您看簪子上。”
兩人對著那繁複的小篆字型細細研究。
“哎,是什麼字?”她問。
關少航一語道破,“既然不是仙。”
老闆對他刮目相看。
“為什麼叫這名啊?”池加優頗為不解,一般這種古香古色的首飾,不都是取花顏啊挽月啊這類的嗎?
老闆但笑不語,神秘兮兮地說:“只可意會,只可意會。”
關少航爽快地買下,看著她用它挽起一頭烏髮,露出纖細優美的脖頸,眸色沉了幾分。
“真美。”他說。
回來,一次聽電臺放歌,有個頗為豪邁的男聲在唱:“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閒,你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
不由失笑,原來如此。
池加優將頭髮重新挽起,去廚房泡了一杯熱可可,外面的風聲呼嘯而過,將擺在窗外的幾株臘梅吹得左搖右擺。
捧著杯子,她走到窗臺邊上,望著小區內冷清的景緻,心生惆悵。